第127頁
警察的調查方向錯了,他也錯了,他們都被真正的兇手騙了,被誘導進了一條岔路。
據保安所說,那天是劉夫人開車帶劉義和上班,他只看到了劉夫人,知道劉義和在車上,但沒有親眼見到。
同樣的,因為當天劉義和需要監考,加上他辦公室的燈是亮著的,所以老師同學們都下意識認為他在學校。
故而他們的調查都是從學校開始入手,著重在劉義和如何離開學校。
但一個人不會憑空從一個地方出現在另一個地方,除非他從來就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線索也不會斷的毫無蹤跡,除非有人故意撒了謊。
一旦跳出兇手布置的迷魂陣,案情豁然開朗。
既然劉義和沒去過學校,那麼說看見過他的人就是睜眼說瞎話,有重大嫌疑。
和劉主任一起監考的校長,送丈夫上班的劉夫人,他們必然有問題!
說不定他們才是同謀,他們聯手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吵架的大戲,明面上關係掉至冰點,實際上,互相包庇,互相協助,欺騙了所有人。
劉夫人他已經仔細查過,就差校長,因為一開始就排除了他的嫌疑,並沒有仔細調查過。
繞了一圈,又繞回了原點。
李言鶴,塗散默念校長名字。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對劉義和動手?
為了校長的權威,還是其他我不知道的秘密?
塗散並沒有把這個發現告訴警方,他很清楚,鄧剛抓到真兇後會直接拷走審訊,不會給他們單獨說話的機會。
而他攢了很多問題要單獨問真兇,因此這次行動要更加小心,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驚動了鄧剛他們。
塗散在周正迷惑且害怕的注視下迅速把衣服整理好,抄起外套往外頭走。
今日暖日當空,身輕步履快,哼起小曲,擠壓多時的壓力化作陽光下的細塵從他的身體向四周散開。
他輕鬆了,有些人卻不這樣,身後一直看著他離開的周正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幫我接一下精神科宋醫生的電話,我們律所有個人需要心理諮詢,很急!……」
————
李言鶴的妻子和女兒因病早逝,此後孤身一人,生活軌跡和人際交往都很簡單,無非是在家和學校兩邊跑,偶爾去教育局開會,得了空就去墓園看望妻子女兒。
塗散跟了他幾天都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就是太喜歡往墓園跑了,有的時候一呆就是一整天,對著兩個冷冰冰的墓碑自說自話。
等他從墓園離開,墓碑前又出現了一雙錚亮的皮鞋。
塗散俯身打量著兩座墓,墓地普普通通,地上倒是被打掃的很乾淨,不像其他墓地上都是落葉和灰塵。女兒那邊放了最新款玩具和糖果,妻子這邊放了最近很火的網紅化妝品和低糖蛋糕,生前這一家子一定過的很幸福。
可惜了。
「喂,那邊那個人,你是誰?」墓地管理員走過來,他沒見過塗散,狐疑地盯著他。
塗散解釋說:「李言鶴是我的老師,李夫人是我的師娘,我偶然路過想來看看他們。」
管理員看他儀表堂堂,穿著體面,信了他的話。
「哦,那你來晚了,李校長剛剛走。」管理員指著出口方向。
塗散表示沒關係,「師娘和小師妹走了老師很傷心吧。」
管理員唏噓,「豈止傷心,李夫人走的時候就大哭了一場,後來他女兒被人販子拐走後來遇害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墓地里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我來開門被他嚇了一跳,才三十多歲的人頭髮全白了。」
「拐走?」塗散問:「不是生病去了的嗎?」
管理員:「不是啊,二十多年前那個拐賣案,他女兒也是被拐兒童里的一個。」
二十多年前……
塗散想起來,去調查肉店老闆和劉夫人關係的時候碰上了鄧隊長,聽他提過。
「是蒼蘭小學部拐賣案?」塗散問。
「是那個。」管理員同情說:「唉,警察調查了很久,最後只在河邊發現了她女兒的斷肢,人肯定是沒了,聽說當年李校長直接在太平間傷心到暈過去了,嘖嘖,天殺的人販子!」
聽著管理員的咒罵,塗散心想,二十二年前的拐賣案,校長的女兒和劉夫人的女兒都涉及其中,這裡面會不會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又聽管理員說道:「不過最近李校長狀態好多了,應該是看開了。」
塗散說:「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為或者話?」
管理員想了下,「沒有哪裡反常吧……還是一有空就來給妻女擦拭墓碑,然後坐下來和他們聊上幾個小時的天。」
「哦,我想起來了,前面有段時間他有很久沒出現,後來有天晚上,我巡視墓園,天黑漆漆,打了個雷,他突然出現站在那裡,陰森森的差點嚇死我了,我喊他他也不回應我,摸著他女兒的墓碑,嘴裡念念叨叨。」
「念叨什麼?」
「隔得遠沒聽太清楚,好像是『不好吃了』,不知道是什麼不好吃了,反正怪滲人的。」
塗散猛然偏頭看向身側校長女兒的墓碑,照片上面的小女孩嬰兒肥都還沒有退去,頭髮分成兩股扎出兩個可愛的啾啾,笑著咧出兩排潔白的小小的乳牙。
她的爸爸給了她毫無保留的父愛,生前把她呵護成小公主,死後用仇人的血肉換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