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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小孩脾氣又犯了,不想上朝聽他們在耳邊嘮叨立後的事。
可是國不可無君,哪怕這個君王是個傀儡,是個只剩半條命的吉祥物,走不動道要讓人架著才能上朝,他也得坐在那個位置上,不然誰來賦予他們合理合法使用權利的名頭。
蕭元嗣拖延時間是為了做足準備,要和這群老東西斗,他至少要有七八成的勝算才能夠出去。
否則被他們壓著當小白菜踩,這個國能頑強倔強地活到三百年以後,他骨灰都爛了,這個國家還挺立著。
為了逼他出來,以他親愛的外祖父林丞相為首,一堆肱骨文臣挺著剛正不阿的脊樑,在太和殿外跪的跟博物館裡的雕塑一樣。
三天,整整三天,聽去打探消息回來的何公公說,他們一口水一粒米都沒吃。
「真沒吃飯啊?」蕭元嗣披髮坐在床上,面色紅潤,儼然一副起床很久但就是不肯下來的樣子,他放下手裡的話本子,詫異詢問。
何公公躬著身,連連點頭,「真沒,我看林丞相嘴唇都干出血來了。」
「嘶。」蕭元嗣摩挲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在何公公希冀的目光中大手一揮,「既然不吃飯,那為什麼不吃點心呢?」
「今早那碟棗泥酥皮糕還不錯,叫御膳房做個幾百份分給他們墊墊肚子。」
「……」
何公公一時語塞,他還以為陛下會有什麼高超的辦法解決這事,結果張口就是「何不食肉糜」這種昏君之言,一點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甚至又躺了下去,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看話本,龍塌左右兩邊都站著陛下精心挑選過的侍女,個個都是溫柔小意的美人,扇風的、唱曲的、還有捧著話本子的,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夠知道陛下是想喝水還是吃點心,並且及時送到他嘴邊。
簡直不要太舒服!
系統在腦內提醒他:「宿主,何公公覺得你玩的有點過分了哦。」
過分?
蕭元嗣覺得作為皇帝,他這樣一點也不過分,他是皇帝,昏庸無道的皇帝,貪圖享樂的皇帝,反正後人要把他釘在恥辱柱上罵幾千年,他現在不玩夠本怎麼行?
虧死了。
他倒覺得這種程度還不夠,他這個昏君還不夠昏。
要加把勁才行!
那頭,何公公想到外頭苦命的文官們,鼓起勇氣,小心翼翼提醒這位年輕的君王:「陛下,有沒有一種可能,丞相大人,您的外祖父,他們要的不是點心呢?」
「哦?」蕭元嗣眯起眼睛,坐直了身體,向上看向雕樑畫棟的房梁發呆,過了一會猛的一合掌,恍然大悟:「朕明白了!」
何公公高興地泫然欲泣,跪地行禮:「陛下聖明啊!」
「他們要的是墊子!」
何公公愣直了眼:「啊?」
「朕知道外公特別喜歡跪地,這樣可以在寒風中鍛鍊他的身子骨,同時可以把他們文官的如松風骨彰顯在宮人面前,再傳遞到宮外百姓口中,讓百姓打心底里信任朝廷,畢竟有這樣一群好官,秦國江山必定永固,外公用心良苦啊。」蕭元嗣感慨萬千。
何公公仔細思考陛下的話,怎麼聽著還有幾分道理呢?
蕭元嗣不給他繼續想的機會,下令道:「給他們發個稻穀蒲團墊著,朕日後還要依仗這些愛卿,別現在就跪傷了膝蓋。」
何公公覺著陛下這話好似哪裡不對,什麼叫別現在就跪傷了?
難道以後還要跪?!
這陛下到底想做什麼呀!
蕭元嗣:「你還在這做甚,還不快去幹活?」
何公公:「陛下,稻草殼硬,恐怕傷身啊。」
「說的也是。」蕭元嗣垂眸反思:「是朕魯莽了。」
何公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卻又聽蕭元嗣下一秒把他打入地獄。
「叫御醫在旁邊侯著,要是跪不動了,治好了讓他們繼續。」
說完這話,蕭元嗣覺得差不多了,看看他思慮的多麼周全,把御醫都給文官們安排上了,充分滿足了他們的跪地癮。
等他們一瘸一拐地回去,關上家門,因為吃乾巴巴的糕點且滴水未進的喉嚨一定會吐出一口老血,並痛罵他是個昏君。
那他可太開心了。
何公公此刻張著一張嘴巴,呆呆怵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了半晌,何公公眼神一凜,似乎是下定了決定,豁出去了般磕了個響頭。
「陛下!請陛下不要再自欺欺人,出去安撫一下百官們吧!他們都是忠心不二之人啊!」
「忠心不二?」
蕭元嗣終於放下了話本子,從床上坐起,赤腳走到了何公公面前,何公公幾乎匍匐在地,頭壓的極低。
蕭元嗣微微低頭,可惜了,昏君最討厭忠心不二的人。
要人人都這麼忠心,他的國得亡到什麼時候?
蕭元嗣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壓的何公公頭又低了幾分:「你從哪裡看出來他們是忠心不二之人?」
何公公一聽,頓時抬高了脊背,鏗鏘有力道:「林丞相為了國家社稷,古稀之歲在太和殿長跪三日,只為求陛下出面主持大局,白髮竹骨,忠心灼灼,請陛下明鑑!」
蕭元嗣挑挑眉,呲笑道:「難道他不是在用這種方法逼迫朕嗎?」
何公公嚇得唰的抬頭:「絕無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