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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不小心和他對視,那道餓狼一般的眼神瞬間穿破他的皮肉,直擊靈魂深處,一股令他生厭的惡寒逼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回過頭,毫不猶豫地應下:「五十兩就五十兩!」
賣了!
蕭元嗣輕輕搖頭,依舊張開五根手指。
「我是說,我出五百兩,金子。」
「多、多少?!!」
管事的被驚的說不出話來,本來在看笑話的眾人此刻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不是五十兩,而是一百兩,不是銀子,而是金子!
什麼人傻錢多的富家傻兒子?!
「公子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必,他值得。」
蕭元嗣對他們震驚之餘好奇探究的眼神一笑過之,吩咐道:「五百兩不是白花的,你們必須幫我把這個人身上的傷治好,不許在打罵他,好吃好喝養著,我一個月之後會來帶他走,但時候我要看到這個人比現在胖上一圈,懂?」
管事的好奇:「公子何故對一個奴隸如此優待。」
「小爺高興。」
管事的心說,原來是個富家紈絝子弟。
他見過各色各樣的人,這樣的敗家玩樣比比皆是,雖然不屑但還是立馬笑了起來,點頭哈腰說:「知道了,知道了。」
只要錢給夠了,別說伺候一個奴隸,就是讓他把一條狗、一隻豬當自家老祖宗一樣供起來都可以。
蕭元嗣滿意點頭,可有人卻不滿意了。
從蕭元嗣的穿著來看,低調的月白長袍,用的卻是一匹千金的浮光緞子,白玉簪發,手指根根細長白皙,出身想來不俗,相貌年輕,眉目間神采飛揚,不經世事的單純,定然是被家裡寵成了個說一不二小霸王。
然而,出手過於闊綽,為了個奴隸一擲千金,著實是敗家之舉!
想來是家中過於寵溺,養成了他花錢大手大腳不計後果,只顧自己痛快的習慣。
眾人先是被蕭元嗣的闊綽所震驚,後來又對他的敗家行徑嗤之以鼻,在心裡默默冷嘲熱諷,投以鄙視的白眼。
不過是個紈絝草包而已,空有一副錦繡皮囊,可惜可笑又可憐。
人嘛,總是喜歡對自己看不上的事指點一二,發表一通自以為是的看法,他們也不例外。
眼睜睜蕭元嗣拿出一袋銀子全都打賞了小廝,有人在蕭元嗣轉身要離開時喊住了他。
「這位公子請留步。」一位書生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是方才出價想買下奴隸的那個人。
「你還有事?」
書生看著他,眼底情緒複雜,欲言又止:「有些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元嗣最煩這種把一句簡單不過的話非要拆成無數句話說還要神秘兮兮賣個關子的人,不是裝就是傻,不耐煩地擺擺手:「不當講,我不想聽。」
說完乾脆利落地轉身。
書生沒想到會被拒絕的如此直接,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回過神後著急地衝著要離開的蕭元嗣大喊:「這位公子,你如此行為置父母親族於何地!」
他就來救個人,怎麼還和父母親族扯上關係了?!
蕭元嗣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欄杆邊,俯視著那個不知道為了什麼而義憤填膺的書生。
書生站在那裡,仿若正義的化身,生氣的胸膛起伏不定,憤怒的目光仿佛下一刻能化為實質將他燒成灰燼。
蕭元嗣突然對他來了興趣,咧嘴沖他一笑:「你倒是說說,我的父母親族怎麼了?」
書生一聽蕭元嗣在請教他事情,頓時眉頭也不皺了,背也舒展挺拔起來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有種在人群之中脫穎而出的感覺。
他以拳抵唇清咳幾聲,看著樓上那個紈絝草包,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憐憫他的意味。
「這位公子,你天生命好,生在一個富足之家,衣食無憂,但如此肆意揮霍,不做長遠打算,家中遲早會入不敷出,屆時你的家族必然會走下坡路啊!」
蕭元嗣淺淺一笑,他還當這位儒生能提出什麼令他驚為天人的意見,原來就這種程度。
但其他人一聽,深覺有道理:「是啊,敗家也不是這麼個敗法。」
「一個草包會毀了家族三代人的基業啊!」
「要他是我兒子,他剛出生我就會把他摔死!」
書生看了他一眼,又嘆了口氣。
「諸位想啊,這位公子沒有能力養家,他揮霍的錢是哪裡來的?」
「還用說,肯定是吸其父母的血!」
「買一個如此危險的奴隸回去,是置家中所有人的安危於不顧!」
空氣里火藥味愈加濃烈。
一場奴隸買賣會逐漸演變成一場針對紈絝敗家子的□□大會,每個人都肆無忌憚地抒發對「敗家子」的痛惜和責罵。
蕭元嗣本來不想理會,反正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達到了,何必和個素不相識的人爭口舌之爭。
可他的忍讓似乎助長了這些人自以為是的氣焰。
一個人在面對指責時候不加辯解的忍讓,會讓那些人覺得自己的言語暴行被默認了,他們是正確的,正義的,屬於捍衛公理的戰士!越來越多不明真相的人加入他們,他們從而受到激勵,變本加厲。
他們不會覺得被罵的這個人有苦衷。
不然為什麼他不反駁?不辯解?不在他們面前絕望地嚎啕大哭,流著淚說自己是冤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