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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衡一口氣念完所有台詞,聲情並茂,吐字清晰,舉止從容有度,拿捏住了身為官方的氣場。
「好!」導演喊停,現場人紛紛為易衡鼓起掌。
這位導演曾經和易衡合作過一部紀錄片,對他印象深刻,沒想到兩個人再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導演拍著他的肩膀說:「好久不見啊,易老師,你的專業水平還是那麼強。」
易衡說:「不要叫我易老師了,我已經退圈了,現在是文化局一名小職工,受不起你這位大導演的尊稱,叫我名字就行。」
「可惜了。」導演知道他是被圈裡那點破事逼走的,難免唏噓,轉念一想又擔憂起來:「我要先給你打針預防針,這次來的嘉賓大半都是……」
「我知道他們是中陽的人。」易衡看著他,正了色,認真說:「工作時間不談私人恩怨,我代表的是我們單位,一切要服從領導安排,請導演你放心。」
他不會傻到為了出口惡氣而把自己鐵飯碗砸了。
那些嘉賓已經到了節目組安排的住處,由工作人員交代了接下來的拍攝任務。
「請各位記住,我們是一檔和市政府以及文化局合作的節目,目的是為了宣傳別具一格鄉土文化特色,需要各位放下明星包袱,體驗真正的鄉土生活,不可以中途退出或者罷工,否則記入黑名單,各位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聲應道:「明白了。」
他們擠破頭參加這檔節目,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節目掛靠多家官方單位,能得到官方認可是求之不得的榮耀。
工作人員說:「為了更好的協助你們,文化局還派了一位特殊嘉賓。」
「喔~」有個耳朵上打了耳釘的嘉賓吹了個口哨,笑眯眯問:「是漂亮的姐姐嗎?」
工作人員回覆說:「是一位男嘉賓,長得確實挺好看的。」
「切,沒意思。」耳釘男看著宋森,不屑說:「他還能比我森哥好看?開玩笑。」
好巧不巧,易衡剛進門就聽到了這句話,要是在以前,他看見宋森那張臉只想上去撕爛了,現在他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
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導演清咳兩聲:「都過來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特殊嘉賓,文化局宣傳部門工作人員,他叫易衡,大家掌聲歡迎一下。」
除了工作人員,現場的嘉賓沒一個鼓掌,神色怪異地盯著易衡看。
易衡並不介意,目光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多做停留,他鏗鏘有力地說:「接下來將由我陪伴各位完成拍攝,希望我們能夠相處愉快。」
一副不認得他們,公事公辦的態度。
愉不愉快不知道,反正在場嘉賓們心裡跟打翻了調料盒一樣,五味雜陳。
這才多久不見,圈內笑柄搖身一變成了在編公務員,直接從泥坑跳進大海,比小說還魔幻,怪不得網上關於他的負面消息全都銷聲匿跡了。
觀看直播的網友們比他們熱鬧多了。
【靠!老鐵們,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對不對?為什麼易人渣都能考編?!】
【對啊,我也好想上岸,人渣都上了我還在撲騰QAQ】
【人家早就洗白了,現在身價不一樣了,注意點措辭,不能侮辱機關工作人員】
【羨慕,除了羨慕就是嫉妒】
……
為了更好的展現鄉土生活,節目組不會提供一日三餐,嘉賓們需要採摘農作物到集市上售賣以換取生活費。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窯鎮剛經歷一場雨,蘿蔔地里泥濘濕漉,嘉賓們穿著膠鞋,沒走幾步就陷在泥地里拔不動腳,有的重心不穩,仰頭一屁股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沒幾分鐘都變得狼狽不堪,但攝像頭對著呢,他們不能耍脾氣不干,咬著牙把手伸進泥里挖蘿蔔,從扭曲的面容里可以看出他們有多麼痛苦。
再看易衡那邊,完全是不一樣的氛圍,他九點準時出現,搬了個小馬扎坐在田埂上看他們辛苦,笑容可掬地對著鏡頭介紹本地特長清甜大蘿蔔。
耳釘男看了這一幕當即生出幾分不滿,都是嘉賓,憑什麼他們累死累活一身髒,易衡就可以乾淨整潔地上鏡:「森哥,你看他。」
宋森直起腰,順著耳釘男指的方向看了眼,看到扎眼易衡的笑容,又低下頭去:「我們管不了,得讓導演管。」
耳釘男更加憤憤不平,直接找到了導演告狀,要麼大夥都別干,要麼就做到一視同仁。
導演面露難色:「哎呀,人家是上面派下來幫忙的,不歸我們管,他們的工作內容本來就和你們不一樣,要是心裡覺得不平衡,你也學他考個公?」
耳釘男頓時啞口無言,不情不願地回泥地里。
倒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天邊翻魚肚白了,鎮腳的早集開始,嘉賓們要擔著採摘下來的蘿蔔去賣,來買菜的大多是些大爺大媽,他們才不管賣菜的人是誰,他們只在乎菜水不水靈,價格便宜不便宜。
嘉賓們多少拉不下臉吆喝,而為了儘量貼合生活,節目組不會幹預,轉眼到了中午,才寥寥賣出去幾根,都不夠大家一頓午飯錢的,正午太陽毒辣,有人小聲埋怨起來。
易衡看著手錶上兩根指針走到十二的位置重合,立馬站起身,把小馬扎收好夾在腋下,拍掉褲腿上的泥,和早就等的急不可耐的同事們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