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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不但半個大興朝乾旱,戰事不順,財政吃緊,興德帝也生了兩場病。這個時候若是賈代善去前線,再攜功歸來,輔佐太子,興德帝怕賈代善班師回朝之日,便是自己因病駕崩之時。
這時候,興德帝不禁有些後悔了。如果自己從未猜忌過賈代善,賈代善要退步抽身的時候自己沒有順勢答應,而是給他最大的信任。現在由賈代善出征,其實興德帝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但他知道賈代善是極有洞察力的人,便是自認為以前自己的挑撥手段很高明,但賈代善致仕一事上,自己的態度賈代善必有察覺的。因而興德帝更怕賈代善再掌兵權,會迅速倒向太子。
畢竟自己老了,以前那些舊人都要尋找新的靠山。
其實朝中有良將而被棄用,影響的不僅僅是某場戰役。而是全線的士氣。像賈代善這樣的名將,便是敵軍之中也如雷貫耳,何況朝廷軍。
是以將士出征的時候便會想為什麼不讓國公爺領兵,若是輸了一場局部戰役,更會有人想,若是國公爺來統帥,就不會輸了。
兵士吃住都在一處,這種情緒是傳染最快的。很快便會導致下層兵士對將領指揮能力的質疑和不滿。進而再一步影響士氣,影響戰局。
是以大興朝的國力雖然比之幾乎全境受災的韃靼、西海國強大,便是雙線作戰也是不在話下。但是戰局進展並不順利。
又過了數月,兩條占線才出現分化。
西海沿子一戰,如賈瑚所料,南安王府為了多一個自己人爭京營節度使,伏擊了西海國軍。但霍炎部依舊受到強烈反撲,次年,才傳回慘勝的消息。
但比起之前節節敗退的消息,這次慘勝已經足以讓興德帝精神為之一振了。西海沿子控制住了,立刻下旨催兵催糧,集中力量反攻韃靼。
可是百姓已經被橫徵暴斂了半年,窮苦地方是搜刮不出什麼了,興德帝便派人去兩江、兩湖繼續征糧。
顏修這個人不但為人正直,還頗為清高。不與人結黨營私,懲罰手下犯官也不講情面。
前一年的征糧徵稅,顏修一視同仁,並不只敲百姓手裡那三瓜兩棗。江南富戶多,徵集起來並不算吃力。若是哪個地方官借征糧的名義橫徵暴斂,中飽私囊,一旦傳到顏修耳朵里,顏修也決不輕饒。
這可是江南,多少豪門貴族門下的商人聚集在此,那些個貪官污吏背後也是有人撐腰的。顏修這是動了多少人的錢袋子呢。
如此一來,顏修雖然對治理有方,得江南百姓擁護,卻得罪了不少人,自有人各顯神通,在興德帝眼前進讒言,詆毀顏修。
自然,像織造府的進項便是進興德帝私庫的,興德帝對江南的情況也心知肚明。但現在其他地方拿不出錢了,江南富裕依舊,興德帝樂意借用這些參奏逼顏修多征寫糧餉。
於是,興德帝又派了一堆人南下催糧。而這一次,霍煉也在催繳隊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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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霍煉私下一直替司徒睿辦事,經運作,現在也在戶部點了個五品主事,南下催糧名正言順。
這一次南下的隊伍拿著聖旨,直奔總督府。
前世的顏修確然清高正直,這一世因為知道了妙玉前世的經歷,顏修表面上沒變,內里卻圓滑了很多。
顏修不動聲色,但禮數周到的接待了霍煉一行人。
這一世顏妙玉全程參與了顏修處理政務,而比之前世顏修官至兩淮鹽運使,早就死在任上,顏家妻離子散。這一世顏修都成一方封疆大吏了,對妙玉的建議自然越發重視。
朝廷派人催糧,顏妙玉也想聽聽朝廷的人怎麼說。便假扮婢女,侍奉在顏修身旁。
霍煉剛入書房,妙玉便心中一震。這人她不但認得,還恨之入骨。
前世妙玉寄居榮國府,後來榮國府式微,自己便再次無依無靠。在榮國府被抄家之前,妙玉便被擄劫玷污。而那個擄劫玷污自己的人,正是霍煉。
重生一世,妙玉原以為自己已經沉著了許多,但見了霍煉,還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渾身發抖。
霍煉看到顏修身旁的婢女,眼睛都瞪直了,他背靠南安王府,閱女無數,但從未有女子讓他如此驚艷。
妙玉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潑霍煉一臉熱茶,臨時改了主意,上萬茶就告退了。
父女倆原本的計劃是妙玉全程侍奉,聽雙方的談判過程,現在女兒突然改了主意,顏修知道裡頭有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至於後面兩方所談之事,自然要打幾場太極。霍煉盡講朝廷現在的難處,和皇上下的必須籌集糧草的命令。若是自己辦事不利,自己自然脫不了干係,顏大人恐怕也受拖累。
顏修則說自己一定會盡力為朝廷辦事,但是也詳細列舉了自己這個地方官多難多難,第一場談判不歡而散。
等安排霍煉一行住下之後,顏修才去了女兒院子,問今日發生了什麼事。
一見妙玉,顏修便被嚇了一跳。只見妙玉雙眼通紅,渾身發抖,死死咬著嘴唇,滿面憤恨。
「玉兒這是怎麼了?」
妙玉揮退了所有丫鬟,才講起了前世的事。妙玉講得極為細,每個動作,每個姿勢,撕裂的痛楚,全都講了出來。每一個回憶都再次撕裂著妙玉前世的傷口,但是她必須說,她要父親像自己一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