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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阿萱向來喜歡孩子,恐怕有瑚兒相伴,還恢復得快些。這件事還要我要先問問阿萱。」
賈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賈赦口中說出來的話。這難道又是張萱那個女人教他的?所以賈母就不喜歡讀書多的女人。以前的婆婆,現在的張氏都是書香門第出身,看著溫溫柔柔,卻綿里藏針,不好對付不說,好好的爺們都讓她們教壞了。
「我不過是瞧著你媳婦勞累,將瑚兒兄弟幾個抱過來照看幾日,你難道這點主都做不得?還是說我要害自己的嫡親孫子,讓你們這麼防備我?對,昨日你那岳母才說咱們家有歹人,難道在你們眼裡,我就是那個歹人?」賈母剛開始還是軟硬兼施,說到後面簡直越說越怒。
賈赦將頭一低:「我和阿萱都想著好好孝順母親的,並不敢對母親不敬。」
賈母不置可否:「孝順可不是掛在嘴上的,我不聽你怎麼說,要看你怎麼做。孝順孝順,順便是孝了。你去將瑚兒他兄弟兩個抱來,我便信你這話。」
賈赦腦子轉得飛快,將以在太子身邊歷練那點機變勁兒都用上了:「我們正是孝順,才擔心母親勞累呢。母親含辛茹苦養大我們兄妹六人,現在除了敏妹妹,我們兄妹五個都成了親,母親到了享清福的時候。現在又養著珠兒和元春兩個,我們再將兩個孩子交給母親,那母親也辛苦太過了。若是將瑚兒兄弟兩個交給母親,我和阿萱是最是放心不過的。但是我們年輕力壯的,哪能自己撂開手不管,還讓母親替我們操心?」
無非是戴高帽子麼?賈赦在太子身邊這麼多年,聽別人奉承難道聽得少嗎?若是別人奉承幾句,太子就答應辦事,那成什麼了?所以一邊說好話一邊推卻的技巧,人家賈赦也是會的,只是以前不對自己的親娘使用罷了。
賈母萬萬沒想到還能在賈赦這裡碰軟釘子。不管她怎麼說,賈赦就是不答應送孩子過來。
母子倆打了一篇嘴上官司,賈母到底將人放走了。接著就是一拍太師椅的扶手,這長房的從大到小都學會氣人了。
賈赦走了之後,賴嬤嬤才來請安。這件事是她揣摩賈母的心思出的主意,賴家的人去辦的,辦成之後總要來刷刷存在感,讓賈母記得自己的好。不然榮國府上下幾百號人,她賴家憑什麼做下人中的第一家呢?
賴嬤嬤打帘子進來,見賈母坐在那裡臉色不對,立刻警覺到什麼,低聲道:「太太?」
賈母哼了一聲,「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賴嬤嬤立刻反應過來事情沒成,但是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沒成?這個府里,除了尚在平安州的國公爺,東大院的張氏,剩下的幾位主子賴嬤嬤都能將其心思揣度得明明白白,照理說賈赦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不管有沒有理由,賈赦沒答應此事。走出榮禧堂之後,整個人發自內心的暢快。
賈母對他和對賈政向來親疏有別,賈赦和大多數不被偏愛的孩子一樣,總想討好母親。這次頂撞了一次,那感覺意外的舒爽,賈赦都恨不得哼小曲兒了。
回到東大院,賈瑚還坐在堂屋,桌上放著那盤雞腿。
賈赦當了一天的差,其實有些餓,但也顧不上了,一把將賈瑚抱起來:「好小子,你怎麼知道你祖母要找我說這個?」
賈瑚眨眨眼睛,他變成賈瑚的時機太特殊了。由不得他隱藏自己,讓所有人慢慢適應,但也不意味著他對誰都願意公開匪夷所思的實情,尤其賈赦似乎並不是一個嘴嚴心思縝密的人。
「今天請安回來聽到有人說什麼『抱養』不『抱養』的,我不知道說誰,反正我不願意離開爹娘。」
賈赦也沒去深究賈瑚是否有說謊,放下賈瑚就去找張氏了。
人人都說張氏是下嫁了,倒不是國公府門第不配,而是賈赦除了一張臉,其他地方屬實算不得出眾,而張氏除了出身門第高貴外,還才貌雙全。但是賈赦有個好處,什麼事喜歡和張氏商量,也樂意聽取妻子的意見。
張氏雖然傷了身子,但是休息了一天多,精神也比昨日好些了。再說,睡了這許久,張氏反而覺得越睡越疲憊了,甚至想下地走走,這時候有賈赦來說說話也好,房裡伺候的人也都識趣的退下了。
張氏一見這神色就知道賈赦有事,靠在引枕上問:「怎麼?」
然後賈赦就將今日的事說了,趙林怎麼假傳賈瑚生病的消息,自己怎麼趕回來,賈瑚說了什麼,自己去榮禧堂,賈母果然說了什麼。
末了,賈赦還一臉得意的道:「我兒子果然像我,聰明。不,我兒子青出於藍。」
若非張氏實在沒力氣,都想扔這不要臉的一枕頭。
然而賈瑚的種種表現更令張氏吃驚。這孩子才五歲,便是再聰明,有此種應對也是匪夷所思。
張氏比賈赦心思縝密多了,又想到昨日問起賈瑚落水的細節,賈瑚是沒有來得及換衣裳,第一時間跑來產房的;還有,賈瑚現在對自己的稱呼是以前從來不用的『阿娘』。
「瑚兒的事,你莫要出去聲張,至於其他的,你就按瑚兒說的,一切推給我。」張氏說得十分慎重。
想到賈赦一向孝順賈母,張氏又找補道:「不是我信不過太太,而是太太跟前兒已經養了珠兒和元春,現在再接瑚兒兄弟兩個過去,小孩子間哪有不吵鬧的,若是小的鬧矛盾引得大的插手,到時候反而引得你們兄弟之間不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