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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張氏身邊的素心之前悄悄問過張氏:「奶奶,璉二爺抓周,要不要事先練練?」
抓周講究個好兆頭,提前練習的人家也有不少。但是張氏並不在意:「也就圖一樂,不必費那些心思。」
到了正日子這天,榮國府賓客盈門。賈璉生得玉雪可愛,得了不少誇讚,至於抓手的東西,賈璉抓了一方印章。
頓時賈赦收到無數恭喜,說是什麼將來二公子必是入仕做官的命。賈赦嘴上說著孩子小,今日就圖個高興,日後的事誰知道呢,卻笑得合不攏嘴。
只有賈瑚覺得沒眼看了。賈璉抓的那方印章乃是上好的雞血石所刻,色澤鮮艷,雕工精緻,泛著極品雞血石特有的光輝,和許多東西擺在一起,確實是那方印章最好看。
賈璉以後做不做官不知道,若是管教不好,估計是個好色的。
見賈璉抓周,賈瑚不禁又想到前世,自己悄悄給太上皇遞了賈赦父子沒有直接參與違法亂紀的證據,最後賈氏父子判了流放。但是那樣一個風流俊美的公子哥,據說流放路上就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來。
再說,前世的司徒睿連自己都不放過,如何會放過賈赦父子呢?這對父子大約是受盡折磨之後,依舊死了。
想到前世的賈璉之死,賈瑚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前世的榮國府和季琳都對奪魂換運的事一無所知,然而鳳藻宮卻心知肚明。
所以季琳只是表達出對榮國府的些許善意,司徒睿就擔心季琳得知了真相,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季琳還記得自前世自己對榮國府搭了把手之後,能夠感知司徒睿對自己的態度變化,但是後來太上皇駕崩,司徒睿迫不及待的殺自己,當時司徒睿傳自己入宮,已經安排好了包圍圈。現在,自己終於想明白前世司徒睿對自己那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是從何而來了。
原來,前世的皇上怕季琳。
賈赦聽夠了奉承,回頭看到賈瑚在發呆,叫了一聲:「瑚兒在想什麼?你當年抓周抓的書,倒也不錯。」
賈瑚看了一眼這個不靠譜傻樂的爹,「瑚兒在想中午吃什麼。」然後背著手踱著步子走了。
賈赦依舊沒心沒肺的傻樂。沒辦法,他一雙兒子長得實在是太好了,逗人喜歡,誇獎奉承的人自然多,賈赦就到處炫耀兒子。
然而,這份喜樂卻礙了有些人的眼。
賈政自舞弊以來,被賈代善打,被教訓。甚至還搬入榮禧堂的耳房內,在賈代善的眼皮子底下受教育。
後來傷好了之後,還跪過祠堂,在祠堂里聽父親的訓斥。
賈政到底出身大家,便是沒什麼天賦,也不是真的蠢笨到撬開腦子都灌不進道理的地步,賈政後來是意識到了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而且賈政雖然懦弱,但是卻是個識時務的,跟後來的次子賈寶玉有幾分相似。賈政在賈代善留京這半年,認錯態度良好。賈代善便准其搬回了東小院,只是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了。
以前有賈母護著,賈政從未受過挫折,而現在,母親半禁足狀態,自身難保,自己犯了錯謹言慎行。賈政不敢恨父親,卻對長房的嫌隙越來越大。
尤其在賈政看來,父親太過偏心長房,對兩個孫子天差地別。賈瑚經常出入賈代善的大書房,賈代善親自教導。而對於賈珠,賈代善只是偶爾問問功課,賈珠甚至連大書房的門都沒踏入過。
誰又知道賈瑚在大書房,是在為這個不著掉的二叔擦屁股,是在為一府安慰出謀劃策呢?
賈政對長房的成見越來越深,然而賈璉抓周,作為親二叔,表面功夫要做,賈政也要到場。賈政見了那許多人圍著賈璉賺,夸賈璉日後能做大觀。想著賈瑚受父親偏愛,日後定然能襲爵,而二房什麼都沒有。
賈政在抓周宴上沒說什麼,回去之後便開始逼賈珠讀書。自己沒什麼能力,連中個秀才都靠作弊,賈政卻將希望和壓力全都轉嫁到兒子身上。
可憐賈珠比賈瑚還小一歲,原本各方面挺正常的一小孩兒,長相也繼承了賈家良好的基因,生得極玉雪可愛。偏偏遇上這個爹,頭懸樑錐刺股的逼著讀書,連賈瑚都看不下去。
賈瑚的騎射課以前在自己上,現在是季瓊陪著一塊兒上;讀書還是跟賈珠一起上的。論真實的學問,賈珠肯定比不上賈瑚。但是賈瑚看著賈珠被二叔逼得可憐,每次考試的時候都收著的。
其實賈珠的課業在同齡人中很是不錯了,肯定比賈政同齡的時候強上不少,但是賈政依舊不知足。恨不得靠拖長學習時間逼出一個神童來。
就這樣,原本身體就一般的賈珠生生被逼得又病了。據說是高熱不退,嚇得王氏抱著兒子哭。
張氏是長嫂,又是當家奶奶,自然要去探望的。
然而現在榮國府後宅,不管是婆媳關係還是妯娌關係,都很是尷尬。張氏自然知道去了也落不到什麼好臉色,然而依然去了。
果然一進門,賈母便道:「你來做什麼?」
張氏依舊言語得體:「回太太的話,聽說珠兒病了,兒媳特過來看看。弟妹這日若是缺了什麼,只管打發人告訴我,一切以珠兒身子要緊。」
王氏這大半年本就過得抑鬱,現在兒子這樣的,一切皆因二房失意,賈政逼迫太過而起,算起來,也跟長房脫不開干係。加之賈珠不見好轉,王氏做娘的又心疼又心焦,恨得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