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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分明的社會,民都是怕官的,若非被逼得實在沒辦法,普通百姓哪敢衝擊縣衙。
一行人越走越沉重。前世賈瑚是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對待更慘的慘狀都能麻木以對,這一世賈瑚成長環境幸福,感情也充沛了許多。
直到到了太行山附近,一行人遇到了硬點子。
太行山附近向來有小股的山匪,專門打劫落單的客商。
後來被逼上山的貧民多了,漸漸的,山寨不但壯大了,內部也出現了權力爭奪。其中有個名叫樓餘慶的秀才,在鄉里有些威望,又有些見識。
樓餘慶見上山的百姓越來越多了,先是放出話,要衝擊鄉里大戶,搞得當地鄉紳戰戰兢兢,然後再讓已經落草為寇的老鄉給山賊頭目傳話,若是山賊攻打鄉紳,自己願意帶人配合。所得財物給鄉里百姓留三成就行。
山賊貪得無厭,又橫行霸道,派人傳話說只給鄉里留兩成。
樓餘慶思之再三,答應了。
其實山賊頭目連兩成都不想給,不過是先答應了,穩住樓秀才,讓樓秀才派人帶路。至於得手之後,心情好賞樓秀才一點子東西,若是心情不好,什麼都不給樓秀才又敢如何?
雙方談妥之後,又制定了細節,果然在約定的雨夜,山賊做足了準備下山。樓餘慶確實按約定給山賊帶路了,若是沒有村民裡應外合,山賊還不敢攻打鄉紳。
但鄉紳仗著有功名,不用納貢,平時欺壓良民,若是誰將田地掛在他名下,便是任他拿捏;若是不同意掛在他名下,又派人毀壞人莊稼,巧取豪奪。如此積累了大量財富,自然也擔心被鄉民報復,因而有大量的護院。
雙方交手,拼了個兩敗俱傷,最終還是山賊一方慘勝。
落草為寇,過的本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山賊一夥劫得大量財物,便覺得損失那許多人也值得了。
等樓餘慶帶著相親出來分錢糧的時候,山賊頭子以自己一方傷了許多人手為由,不但連二成財物捨不得給,還給了樓餘慶一個嘴巴子。那些不服氣的青壯年也好幾個挨了打。
最後,山賊只丟下兩錠銀子給樓餘慶做帶路錢。
這可將鄉民們的民憤激到了頂點,加之山賊蠻橫,先投到山寨里的流民也因不被當自己人,肆意欺壓。
樓餘慶早就算準了這兩股合力。
山上被排擠的小賊們早就想反山賊頭目,可沒那個膽。現在許多鄉民也想尋山賊討回自己應分的救命錢,正好給山賊里想反的人以支持。
前腳里山賊與樓餘慶裡應外合搶奪了鄉紳,後腳就被樓餘慶與投到山寨的小賊裡應外合給滅了,現世報來得又快又准。
樓餘慶帶著參與這次劫糧的百姓占山為王,改為樓霸天。
樓霸天比之一般毛賊有能耐多了,上山之後,手握大量錢糧,收編的隊伍越來越大。
加之他對手下可比之前的山賊頭目仁義多了,很快取得了人心,改名換姓的樓家寨很快就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然後原本是鄉民的部分賊寇分了鄉紳的田地,又下山。山寨給鄉民以保護,鄉民擁護樓霸天。
這股勢力不但依舊劫道,還自耕自種,有了產出。
便是縣令得知了情況,非但不敢剿滅,還每日關門閉戶,生怕樓家寨打上門來。
這裡的縣令原是個大貪官,和鄉紳勾結,欺凌百姓。才將百姓逼得過不下去,現在樓寨主帶領大家過上了有田有地的日子,無論是村裡的鄉民還是山上的山賊,竟是空前團結,擰成了一股繩。
縣令自知理虧,也不敢向朝廷請兵剿滅山賊。於是短短數月,樓家寨已然成了氣候。
樓霸天想要民心,但凡打劫的多事為富不仁的。至於過往行人客商,但凡身著綾羅綢緞的,皆是這些人憎恨的對象,便一律當做罪有應得的惡人處理。
而賈瑚一行,顯然是樓家寨的打劫對象。
還沒進樓家寨的地界,賈瑚就瞧出蹊蹺了。有商人竟是官道不走,寧願繞路。賈瑚派人上前相問,自是得了前面有個樓家寨,寨主不但殺人越貨,還吃人心的話。總之那樓家寨里住的簡直是閻羅。
賈瑚是不信活閻王也要落草為寇的,恰巧自己一行多是出色的探子,賈瑚便親自化了妝,帶著季瓊一起出去打探消息。
樓家寨組織再嚴密,也沒有敵軍的情報瞞得緊,很快,賈瑚就知道了樓家寨寨主是怎樣的人,樓霸天起家的過程。
秦宵也另做一路打聽了消息,是夜,兩方碰頭合計。
秦宵說:「這樓寨主並非莽夫,是有些頭腦的人,樓家寨又易守難攻,我們若是要省事呢,直接繞過去就行了。如果不願繞路,則得想想辦法。」
賈瑚笑道:「我出門畢竟代表的榮國府,現在祖父和伯祖父都退下來了,我們遇見小毛賊就繞路的事情傳開,恐對名聲不利。」
這話所有人都認同,榮國府看似風光,然而真實境況是被排擠在權利中心之外,越過越憋屈。
等其他家丁都休息後,秦宵才將賈瑚叫到一旁說:「瑚兒為何非要去碰樓霸天?」
賈瑚才道:「師父,你也說了樓霸天有些才幹,我們不如遞上拜帖,前去打個交道。」
秦宵突然一凜,反應過來了。現在看似寧榮二府退步抽身,但是兩府和舊部大多不是任人宰割的人,也都準備著掙一條活路出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結交豪傑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