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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網山行宮到真正的圍場還有一段距離。行宮是用來修整並安頓女眷的,真正要下場打獵的人則是入山之後另擇開闊之地安營紮寨。這營地也是前朝就開始用的,不但十分開闊,周圍道路完善,甚至連建築都修得軒轅壯闊,和行宮差不多。
在眾侍衛的簇擁保護下,興德帝回到大營,外頭的消息也陸續傳回。
外頭的消息紛繁凌亂,首先有好幾處出現了冷箭,不但死了幾個侍衛,還有好幾人被冷箭所傷。其中榮國公之子賈赦也中了冷箭,因有護心鏡保護,並未受傷。
大皇子一行遇到了狼群,不但如此關鍵時候獵犬還被毒死了。這便是為什麼衛麟後來發現自己被調虎離山後,往響箭方向行進卻很長一段時間沒聽到犬吠的原因。
最先趕到解救大皇子的是京營副總兵王子騰。
賈代化得到消息之後,親自帶人搜山,亦受了一冷箭,好在賈代化戴了護心鏡,並無大礙。
這消息紛亂複雜,興德帝當日就將這次圍獵的重臣召集起來商議。問各人對今日之事有什麼看法。
先是將各處被冷箭所傷的箭羽都集中起來。在等消息的時候,但凡進場打獵的,各家都十分緊張。
因圍獵有比試性質,各家箭羽上都是刻了字或者標記的。今日這許多人中冷箭,也不知道箭羽是誰家的。若是那些箭羽上有自家標記,真是百口莫辯。
好在後來經鑑定,所有傷人的箭羽上都沒有標記。然而這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當日興德帝就派人排查,看誰家用的是無標記箭羽。然而一家都沒有。這便意味著圍場內混進了刺客。
第一個要擔責的便是負責清場的京營和龍禁尉。
而這次的情況意外複雜,京營節度使自己受了冷箭,其侄兒賈赦也受了冷箭,似乎若是京營有貓膩,也說不通。
但是又極巧合的,賈代化和賈赦都戴了護心鏡。若是說賈家用苦肉計,也說得通。再一個,現在太子和大皇子相互牽制,寧榮二府與太子利益相關,要除掉大皇子也是順理成章。
而且除了立場不同的問題,之前走私人參案上,即便興德帝為了皇家顏面沒有深究,只罰了賈代善的俸祿,但官場裡面多少人精,便是一細推敲,也能聯繫到甄家和大皇子頭上。那賈家便更有對大皇子下手的動機。
然而在鐵網山,遠離京城,只來了大理寺卿和刑部左侍郎杜紹,二人都沒帶下屬、差役,總不好直接在鐵網山設公堂。
於是在興德帝的大營之中,討論的第一件事便是是否就此回京。
賈代化和賈代善兄弟都被牽扯其中了,二人不好表態。
大理寺卿聞成吉和刑部左侍郎杜紹分別在詢問受了冷箭襲擊之人。
兵部尚書宋泓提議道:「皇上,臣以為萬事以皇上安慰為重,放冷箭之人查出來之前,皇上不宜以身涉險,臣以為應當速速回京。」
興德帝沒說准也沒說不準,而是問賈代善:「老賈,你說呢?」
其實這個問題於榮國府而言十分難以回答。寧榮二府三人參加圍獵,兩人中了冷箭,偏偏兩人都戴著護心鏡,毫髮無傷,若是就此回去,回京之後必被政敵參一本做賊心虛,逃離現場,好抹去痕跡。若是出了這樣的事還繼續留在圍場,任何人的安危若是有個萬一?
賈代善猶豫了片刻,跪下道:「啟奏皇上,臣建議由龍禁尉護送皇上、各親王與各位娘娘回京,各家子弟留在此處繼續比試。」
戶部尚書立刻便附和道:「臣附議。」
這樣一次大的圍獵活動,要花大筆的銀子,為了休養生息,朝廷減免了不少稅收。江南納稅大戶鹽稅又有些問題,戶部漸漸入不敷出。
以前幾乎年年進行一次的圍獵,現在已經是有必要才舉行了。這次要選拔武官,若是因此中斷,銀錢白花了不說,日後也要重新組織選拔。
如此,便爭論了起來。有人覺得此法可行,有人覺得分散了力量,並不足以保障皇室的安全。
最終興德帝拍了板:「讓聞成吉和杜紹繼續調查,圍獵繼續,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膽大包天,竟然圖謀不軌!」
君無戲言,自此無人再勸興德帝先回京。只是為了安全,興德帝及幾位皇子先搬回行宮,由龍禁尉負責護衛。此事查清楚前,皇室成員皆暫不下場打獵,省得再生亂子。
這一夜賈代善忙到很晚,然而回來得更晚的是賈赦。
賈赦武藝稀鬆,在深山中鑽了一日的獸道,回營之後又被審問了半日,早就疲憊不堪。見了父親,賈赦第一句話便是:「父親,我決定了,回京之後好好練武,咱們的祖傳槍法兒子一定好好學。」
賈代善一眼見了賈赦那狼狽相,就知道兒子吃了不少苦,但是現在賈代善並不打算讓賈赦去歇息,而是問:「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仔細道來。」
賈赦便將今日遇到的奇事說了,還加上賈赦的分析。
賈代善聽賈赦的分析竟然有幾分道理,只覺這些時日的教導終歸起了點兒作用。
賈赦說了整個經過,對賈代善道:「奇了怪了,我們一行分明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那個引開我們的侍衛說三皇子遇險,但遇險的是大皇子。而且三皇子私人侍衛中,並無我們碰到的那人。」
賈代善思維不知道比賈赦活躍到哪裡去了,道:「你雖有長進,到底從小疑點著手,不能顧全大局,是故看不清真相。我問你:大皇子遇險,京營副總兵王子騰立功救了人,而你伯父中了冷箭。若是你伯父沒有戴護心鏡,就此死在任上,是誰最有機會接任京營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