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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提起賈代善,都感恩戴德,稱其為救命恩人。季家老夫妻告訴季琳,要知恩圖報。
可是季琳這次的任務就是來徹查賈家罪行,要將榮國府連根拔起的。
季琳在平安州也查到一些不法之事,但是和許多地方治軍比起來都無傷大雅。倒是賈代善駐守平安州時,治理有方,將士和百姓風評都極佳。
不但如此,京城榮國府的案子季琳也查得極細緻,榮國府赫赫揚揚,族中目無王法的人極多,但是家主賈赦除了花天酒地,本人並未犯下什麼罪無可恕之事。包攬訴訟、橫行鄉里等等,都是他人用了賈赦的名帖乾的。
將查證的所有證據如實報給正暘帝,但是這一次,季琳暗中些微向太上皇那邊透露了一些消息。
這算報恩嗎?季琳覺得不算,但是這樣卻能讓自己有些許安心。
當時八王爺逼宮成功,興德帝遜位為太上皇,但是天有二日,父子倆相互制衡。
本來正暘帝是一定要對榮國府斬草除根的,只論榮國府的罪,不論榮國府的功。可是太上皇顧念舊臣,給了榮國府一個恩典,沒有直接害死人命賈赦父子被判了流放。
就這樣,季琳間接保住了榮國府的一點血脈。
那次案件之後,季琳察覺到正暘帝對自己的信任出現了微不可查的裂痕,季琳也開始思考除了完成任務之外的東西,比如權利的相互制衡。三年之後,太上皇駕崩,果然季琳就被判了勾結榮國府,問斬於菜市口。
從為正暘帝登基一路掃清障礙到最後被鳥盡弓藏,季琳覺得自己的一生既不值得也活該。即便自己所殺那些人罪有應得,但自己手上到底有洗不清的血。
誰知等待自己的不是去十八層地獄受刑,而是成為了賈瑚。
賈赦還在一旁暴跳如雷,大罵賈瑚身邊的人一點兒用都沒有,又問賈瑚:「瑚兒,好端端的,你怎麼掉進了荷花池?有沒有人推你?」
這時候賈赦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淡淡的『哦』了一聲:「不記得了。」語氣涼颼颼的。
賈赦和張氏對視了一眼。
照理說賈瑚不過五歲的小屁孩,但是方才那個眼神,夫妻倆都覺得透著寒意。
張氏還很虛弱,但是向來敏捷,打圓場道:「瑚兒才多大,又受了一場驚嚇,還記得什麼?太太說瑚兒落水時候伺候在側的奴才都拿下了,你得空仔細問問。」
說起賈瑚落水的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張氏也心有餘悸。她還記得是賈瑚那一聲『阿娘』把自己從黃泉路上喊了回來。
可是以前賈瑚從來都是叫自己『母親』的,加上方才賈瑚那眼神,張氏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改變了。
賈赦在憤怒、張氏在疑惑,這時候才有下人急急來回稟說:「大奶奶,太醫來了。」
張氏的臉一下子就冷了。如果不是瑚兒福大命大,如果不是瑚兒機靈將自己從鬼門關喊回來,太醫現在才來,只怕長房屍體都停了好幾具了。
畢竟是太醫,長房還是無人得罪的,好好讓王太醫瞧過了,開了藥方子,才封了紅封恭恭敬敬送出門。
期間賈母打發人來看了好幾遍,賈敏也過來陪著嫂子。賈瑚被賈母接去了榮慶堂,吩咐張氏好好養身子。
張家接到張氏已經生了的消息,張太太也帶著張氏的嫂子來了。為表對張氏的重視和補償,賈母帶著王氏、賈敏陪著張太太婆媳一道來東院坐坐。
畢竟張氏母子三人都平安,就是張氏吃了大苦頭,這個,古人對待女人難產的態度就是命不好,也不會怪罪婆家。添丁進口的喜事,整個東大院喜氣洋洋。
賈瑚見戲台子搭得差不多了,人也到齊了,冷不丁的一句:「祖母,咱們家是金陵人,南邊兒來的家丁總有會水的,怎麼沒人給我施救啊?」
太醫是請了,但是救落水的人搶的就是時間,等太醫到了,黃花菜都涼了。
賈瑚這一問,原本一片喜氣的東大院有那麼瞬間的尷尬。
第3章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便是之前因為高興沒顧上多想,現在賈瑚這麼一提,也難免疑心。
而且——賈家打發人來送信,說的是張氏已經生了二公子。
照說,女子臨盆在即,若是娘家相隔不遠,是在孩子出生前打發人送信,娘家送催生禮的。為何榮國府要等著張氏平安產子才送信,這裡面難道有什麼隱情?
張太太婆媳是體面人,沒有當場擺臉子。但是整個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賈母輕咳了一聲,一把拉過賈瑚,憐愛的揉了揉賈瑚的頭髮:「瑚兒金貴,那些粗魯的下人懂什麼救人,別反而傷著了你。」
又轉頭對張太太說:「童言無忌,親家母別多想。咱們家縱使有幾個南邊兒來的下人,也從不進內院伺候。也不知道真懂還是假懂救治落水的人,笨手笨腳的,誰敢讓他們碰瑚兒?」
張太太本就是有涵養的,加之張萱還要在賈家過日子,沒打算當場翻臉,淡淡的接了一聲:「這話雖然有理,但是瑚兒怎麼落水的,還是要細查為是。別因一時高興,疏忽了歹人,日後又要興風作浪。」
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講究打斷胳膊往袖子了藏,張太太覺得自己讓步了,王氏卻覺得大庭廣眾之下,張太太這樣的敲打已經算是重話了。疏忽了歹人?誰是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