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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南是本朝的龍興之地,當年太祖皇帝起事,不少開國功臣皆是金陵人。其中除了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便有甄家。當年的甄家太爺是太祖皇帝的錢糧官,深得信任。
後來賈史王三家立了軍功的嫡脈親支相繼入京,為太祖提供銀錢支持的薛家依舊留在金陵照應生意,祖上得了紫薇舍人的封號,做了皇商,在戶部領差。
而甄家也留在了金陵,照應的是皇家在金陵的基業。江南產全國半數稅賦,其中占比極大的鹽政和織造房,都是甄家管著。現任甄家族長甄應嘉兼任兩淮鹽運使和江寧織造兩個肥差,其表弟又是皇長子,但凡在江南,無論官商,都唯甄家馬首是瞻。
而現在,朝中也偶有言官直諫,兩淮鹽運使和江寧織造兩個職位牽連太大,理應分權讓兩個官員分別擔任才好。興德帝雖然出於多方考慮暫未採納,但是也並未呵斥言官,本就證明興德帝由此考量。
原本只要興德帝在位一日,就不會少了平安州的錢糧軍餉,兼之寧榮二府和甄家也有一層老親關係,賈代善並不打算參與此事。
但是甄家都開始設計賈政科舉舞弊了,賈代善又不是麵團任人拿捏,自然要反擊。
張佑聽了賈代善如此提議,神色變得越來越堅定:「老賈,我以前總覺得只要我立身正,便不懼任何詭計,自己無需算計任何人。今日才知道對待卑劣者,不能一味退讓,也要主動反擊。我自問排兵布陣比不上你,從今以後,對付司徒聰一事上,我聽令於你。」
賈代善倒也沒有謙遜,而是反而調侃道:「老張啊,枉你那樣大的名聲,還不如你女兒機變。」
張佑聽到賈代善提起張萱,問:「阿萱怎麼了?」
賈代善便將張萱如何奪回掌家權,並一舉將家中惡僕一舉除去的事說了。
賈瑚依舊坐著不動聲色的思慮前世科舉案的事,聽到賈代善提起張萱整頓內宅的事,稍微驚訝了一下。畢竟賈代善回京,賴忠等人貪墨的證據就擺在了眼前,賈代善並不知道張萱設計的經過。
不過轉念一想,賈代善如果這點兒洞察力都沒有,也不會有一代戰□□聲了。
等賈代善三言兩語說完經過,賈代善笑道:「你女兒的兵法運用得可比你嫻熟。」
張佑怔愣了片刻,道:「是我迂腐了,將人想得太善。」
二人在大書房議事半日,賈代善祖孫在張家用午膳之後才回了榮國府。
隨後的日子,賈家和張家仿佛都恢復了平靜。
又過了一段日子,一個名叫甄應劼的禮部員外郎被升為禮部郎中,但是被調去了專管祠祭,不再參與科舉有關的任何工作。這個甄應劼正是江南甄家的旁支子弟。
大皇子手下有位長史名叫湯澤,是深得大皇子司徒聰信任的謀士。此刻二人在書房分賓主而坐。
湯澤此刻臉上有幾分嚴肅:「王爺,這次賈政被賈代善從江南捉回來,現在甄應劼又被明升暗降,調去了閒職。我們未能一舉拿下張佑,恐怕反而樹敵了。」
司徒聰對於此事也大為光火,怒道:「張佑這個不識抬舉的老匹夫。他因在文人之中名氣太高,若是跟著太子,反而不會受重用,將來頂多還是一個禮部尚書。若是投靠本王,待本王成就大業,將來做一國丞相,豈不快哉!」
君權和相權自古既有共同利益,又有相互制衡的一面。
司徒聰雖是皇長子,到底不是嫡出,所以才會打算用相權換取張佑的支持,但是甫一接觸,張佑便迅速拒絕。而太子本就是正統,只要自身不出差錯,便可以順利登基,站在他的角度,自然不需要一個威望過高的丞相。
湯澤情緒沒什麼起伏,語氣有著謀士該有的冷靜:「王爺息怒。張佑此舉是和王爺撕破了臉,既是此人不可挽回,我們便該繼續向前看才是。照說,我們原本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首先要查的便是何時走漏了風聲;另外,我覺得賈代善是一勁敵。他以前在平安州我們尚可徐徐圖紙,現在他既已經捲入此事,我們勢必要有所應對?」
這便是令司徒聰傷神的地方,賈代善要勇有勇,要謀有謀。如果說張佑過於正直是他的弱點,賈代善的弱點則難以尋找得多。「賈代善確然是個難纏的對手,因榮國府和本王母族也是老親,本王原本打算除掉張佑之後,再招攬寧榮二府。彼時本王手上捏著賈政舞弊的把柄,不怕賈代善不從。但是……」司徒聰在書案上重重一拍,依舊為賈政沒有上鉤的事而惋惜。
冷靜了片刻,司徒聰問:「湯長史認為接下來該如何?」
湯澤道:「現在有兩條路,其一,王爺放棄爭取,從此刻意遠離朝堂,做個閒王。現在王爺和太子殿下並未產生不可挽回的矛盾,王爺放棄,太子不會容不下王爺。想來王爺願意退步,榮國府和張家也不會再硬碰硬。畢竟王爺是親王之尊,他二人雖是文武重臣,若無太子支持便與王爺相爭,必然討不到好。」
司徒聰怎說都是皇室,他只要不爭奪皇權,於興德帝也好,於太子也好,都是骨肉親人,都會偏向他。現在司徒聰之所以會覺得賈代善棘手,是因為他想奪權的時候,太子會站在賈代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