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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悔了,在金陵看房子,拿著月錢,白得租子,在金陵過著普通官宦人家老爺一樣的日子。因是榮國府的人,又和金陵第一等的甄家是老親,不說穿金戴銀,呼奴喚婢這方面,連被人奉承討好的體面,也與官老爺差不多。可是展眼,為什麼就這樣了呢?
這間屋子在演武場,布置極為撿漏,除了部分刑具,也只幾套桌椅並筆墨紙硯。
眾人應是,最恨金彩的程家兄弟眼睛一瞪,都不等人發問,金彩就道:「我說,我說,我都說!」
金彩能做賈母的親信,小聰明是有的,表達能力更是一流。
現在為了活命,嚇得魂飛魄散,剛開始說得磕磕絆絆的,後來倒越說越流利。
至於過程麼,其實前世季琳審過相似的類型。
無非是東北無本挖人參,到江南換絲綢,再賣到北方的大三角生意。而精彩本人,據他的供述,當然是偶得良機,有人暗中低價倒賣上等人參。
人參因是朝廷專營,上等人參一入宮廷,二入皇室宗親,三入勛貴高官府,民間就是有錢,要麼官家有人,要麼便是買走私的。像金彩這樣的人,背靠榮國府自不缺錢,好參也從主子那裡見過,但是自己卻難以得到一兩支完整的。
金彩判斷了那參為真的,有心拿下,一面討價還價,一面和參客攀談起來。
那參客言道這些參都是老獵人從北疆偷挖出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運來的。又說金彩給的價格太低了,若是給高一些,日後有了好品相的東西,還來找他。這次若不是急著回北疆,這價格不可能將參讓給金彩。
金彩一聽長久有貨源,便打起了賺差價的主意。
就這樣,金彩將參出給了廣濟堂。
廣濟堂的掌柜見了連夸參的品相好,問金彩還有無貨源,日後有了好東西,只管送到廣濟堂來。
剛開始,金彩倒賣人參的規模並不大。和那參客一來二去熟了之後,參客又打聽哪裡有好的綢緞,想販回北邊兒再賺一回錢。否則單面賣幾支參進益有限。
於金彩而言,這不是送上門的銀子麼?榮國府和甄家多熟的交情?為了賺錢,自告奮勇去織造房拉關係,那料子,比外頭小坊的絲綢無論工藝和花色都不知道好多少。
就這樣,金彩一步步的成了倒賣人參和絲綢這等大三角走私的中間人。
賈代善聽完,只冷聲道:「你做這勾當多久了?」
「七……七年了。」金彩說了這許多的話,之前的恐懼緊張放鬆了些,又大著膽子求道:「老爺,奴才一時糊塗,犯下大錯,你饒了奴才這一回吧?老爺,你瞧在奴才忠於老爺,忠於太太的份上,就這一回。」
一聽到賈母,賈代善的眼皮一跳。
家中出了這許多事,賈代善也後悔了。他覺得一個男人,只管好官場的事便好,賈母好歹出身侯府,不至於一個後宅都管不好。誰知賈母用的人,什麼簍子都能捅出來。
七年,七年前前榮國公夫人已經過世,張氏剛進門也沒摸到鑰匙,正好是賈母掌管中饋的時候。而且,彼時金家才南下看房子一年。
「太太知道此事?」
金彩一句謊話都不敢說:「不,不知道。只是奴才向太太孝敬過幾回。」
至於孝敬的什麼,已經不用金彩說了。
那可是國公夫人,一府主母!上等人參是什麼樣的東西,她能不知道嗎?金彩這樣的奴才,哪裡得來這樣的東西,賈母也不聞不問就敢收!
「接著審!與你接頭的參客姓誰名誰,長相幾何?」
賈瑚早已經攤開了紙筆,準備開始畫像。
現在賈瑚已經快七歲了,年紀小些,但是從小受貴族教育的孩童,到了這個年紀,書畫方面有一定造詣的也並非沒有。賈瑚在某些領域便不用藏拙了。尤其之前已經畫過梅家莊的幾個教頭,而在場的除了金彩,沒有外人。
像無塵、秦宵也有畫像的本事,為了提高效率,幾人通過金彩的描述,一起畫。
畫完給金彩看,那一幅的哪個部位最接近,然後將最接近的部位組合起來,接著再畫。
這樣一遍一遍修正下來,原本抽象的描述很快便變得具象起來,賈瑚也覺得金彩所描述的參客越來越熟悉。
然後賈瑚按照前世的記憶畫出一個人來,只是將那人畫得年輕了不少,然後拿給金彩看。
金彩看了賈瑚手上那份畫像,又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太像了!
「你再說一遍,這人叫什麼?」賈瑚問。
金彩有些磕巴:「令,令子旺。」
金彩不見得有那個膽子說謊,可能此人是用了假名,賈瑚之所以會覺得這人眼熟,是前世見過一個與此人想像的熟人——冷子興。
冷子興是古董商人,後來與賈王氏的陪房周瑞結成了兒女親家。前世季琳查案,也查到過冷子興,這人接著販賣古董的名義,也給榮國府和甄家傳遞過不少消息。
算算年紀,看這長相,賈瑚覺得所謂令子旺,應當是冷子興的血親弟兄。
因冷子興和冷子旺並非同一人,還修改了幾回,這參客的畫像便算是完成了。
賈瑚又將畫像臨摹了幾份,賈代善交給無塵幾幅,讓無塵帶人下江南,若是能查訪到令子旺,就將人拿住。但最關鍵的還是再箅一遍,看看金陵本家有沒有違法亂紀的,有的直接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