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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娟從未考慮過表白,她沒有那樣的資格,事實上比起讓自己的感情說出來拖累別人,她現在更加苦惱的是,她該怎麼告訴她的朋友,自己可能支撐不過這個夏天。
該怎麼道這個別呢?
該怎麼做才能減少傷害呢?
該……
「我要離開了。」
正在付娟猶豫掙扎的時候,這句話輕輕淡淡地在病房中響了起來。
最終,先提出離別的不是她,而是另一方。
「我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我要回家了。」——游梅說道。
付娟怔愣住,她沒想到離別比她想像中的早,但……
這樣也好。
應該說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她的朋友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又為什麼被拋棄,現在對方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了。
將不舍按壓在心底深處,付娟讓自己笑起來,說:「恭喜你。」
***
「游梅前輩跟自己的朋友道完別,之後就坐上了回家的車,但是,跟她的朋友所預想的有差別,應該說和當時所有參與尋親事件的相關人所預想的都有差別——她沒有回到那個家。」
「她只是去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短暫地停留了,然後就回到了G市。」
宋臻臻講述道,「我是從老院長那裡聽到的,這件事也只有老院長才知道。」
許珞還沉浸在付婆婆的朋友已經離世的震驚中,甚至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後來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回到G市的游梅去世了呢?
是發生了什麼事故嗎?
許珞不解。
宋臻臻回她道:「前輩回到G市之後陷入了一場人體器官買賣案。」
「什麼?」這是許珞怎麼也沒想到的。
人體器官買賣案?
這是什麼超現實劇情?
但現實就是這麼魔幻。
宋臻臻說:「游前輩其實已經得知自己朋友的病情已經很糟糕了,急需做手術,但朋友家裡拿不出那筆錢,她一直在想自己怎麼才能幫上忙。」
「走投無路的她從小GG上聯繫上了一家做器官買賣的機構,她打算自己來湊這筆錢。」
「她想賣掉自己身上的不那麼重要的器官來給自己的朋友續命。」
「她太天真了,會做人體買賣的能是什麼好人?她被騙了,當她躺到手術台上才知道,她所謂的買家比他們雙方約定的更加貪心,買家以巨額交易款吸引她想要的是掏空她。」
「幸運的是,那家黑機構早就被警方盯上,她被警方從手術台上救了下來,送進了醫院,得到了救治,也得到了一筆賠償款。」
「不幸的是,警方終究來晚了一步,黑機構已經對她下手了,而且因為對方沒有達到行醫標準,收治到醫院後她只剩下了半條命,最後在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後,還是走了。」
「游前輩事先做了安排,她把自己得到的賠償款一部分暗自以資助人的身份給了朋友作為朋友的手術款,一部分捐給了福利院,委託唯一知情人老院長處理自己的後事。」
那一年,一個擁有小鹿一樣眼睛的少女夢想成為一個明星,站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但最後卻以最寂寥最暗淡的結局落幕。
而她的朋友堅信她能夠夢想成真,在兩人失聯之後的數年間,從不間斷地關注著電視,希望她出現在熒幕上。
宋臻臻回憶了一下,繼續道:「據說游前輩在離開G市前跟她的朋友約定了一個地址,她不是撒謊,她在做那個約定的時候,一定堅信著她們能夠見面,只是游前輩最終沒能夠赴約罷了。」
許珞:「……」
她的心臟仿佛被水浸泡過,沉甸甸的,讓她呼吸困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宋臻臻分開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公司待下去的,仿佛一回神,人已經回到了宋雲苒的別墅。
宋雲苒的別墅修建得有些年頭了,但別墅被打理得很好,有人精心呵護著這裡,使得別墅沒有一絲腐朽的味道,有的只是歲月留下的人情味和生活味。
許珞進了屋,看到打理別墅之人趴在客廳里,弓著背正往沙發底下掏弄著什麼。
老人穿著素紋旗袍,身形消瘦,弓著背的姿勢使得她身後的肩胛骨高高隆起。
游梅的故事結局在看見老人的那一刻又浮現於許珞的腦海,使得她鼻頭一陣酸澀。
「婆婆……」她啞然喚道,問老人,「你在做什麼?」
老人聽到了她的聲音,轉過身,用手拂了拂自己有些散亂的頭髮。她的手上沾了些許灰塵,用手一碰,額頭上也沾了一些。
她笑了笑,慈祥依舊:「我的手鍊忽然斷了,有顆珠子滾進了沙發底下,我正在想辦法把它弄出來。」
老人嘆息,她看一眼被她放在一旁的老舊手鍊,「它太舊了,我有想過它斷掉的一天,如今斷了,還是非常捨不得。」
老人說這句話時試圖回想往事,想回憶一下送她手鍊的病友,但她的腦海空空,她從來沒有見過那病友的面呢。
許珞:「……」
許珞聽說了整段往事,所以她已經知道,老人曾經的病友其實就是她回到G市後入院的朋友,也就是說,老人手上的手鍊其實是游梅送的,這樣一想,許珞的心情越發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