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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怎麼可以呢?
誰允許她這麼做了?
自己還在仇恨中掙扎,這個女人卻輕飄飄地放棄了過去,準備往前走了,誰允許她這麼做了?
找上男人,威逼利誘,讓男人配合自己演這一場戲,宋雲苒並不覺得多麼快意,只是覺得這是她必須要做的。
她的母親,曲曼女士,必須一輩子發爛發臭。
男人還在嗚嗚地哭泣,哭聲迴蕩在偌大的會場,宋雲苒無法與這個剛剛失去愛情的男人共情,甚至無法多分一點注意力在這個被自己一手毀掉幸福的男人身上,她沒有這樣的共情能力。她的目光穿過一地狼藉,看向遠處的那個人。
那個她唯一在意的人。
她的目光與對方聯結,用看似沉靜的眼神向對方傳遞——看吧,這就是你想要看的真實。
這就是我的真實。
你……
懼怕嗎?
她的眼神很沉靜,被埋在禮服裙擺中的手卻控制不住地收緊,再收緊,直到指甲嵌入皮肉中。
看清了我的真實,許珞,你還會走向我,待在我的身邊嗎?
輪椅上的宋雲苒靜靜地看著遠方,等待一個結果,心臟猛烈地跳動,生疼。
在視線的盡頭,她的珞珞似乎被嚇傻了,只是隔著這一地狼藉,呆傻地看著她。
於是心臟更疼了。
宋雲苒沒有等到結果,酒店的服務生發現了狼狽下樓的曲曼,察覺樓頂出事,叫上一群人匆忙趕了過來。在酒店負責人的驚呼中,宋雲苒不得不出面處理樓頂的狀況。
回過神來的許珞錯過了與宋雲苒單獨相處的機會,後來酒店的事處理好了,宋雲苒也沒給她機會,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許珞獨自一人回的別墅。
深夜。
許珞閉著眼側著身躺在床上,當房門被輕輕推開時,黑暗中她無聲睜開了眼。
深夜闖門的人來到了她的床邊,停駐在她床側,久久凝視。
房間裡一片寧靜,只有一縷月光在窗簾的縫隙中悄無聲息地探頭。
許珞沒有翻身,維持著側躺的姿勢不動,她想看來人要做什麼。
來人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她,看著她……
終是許珞的定力不夠,率先在這場僵持中敗下陣來,她翻身過來,在被月光削薄的黑暗裡瞪視來者。
她沒有睡下這件事顯然在來者的意料之外,對方明顯一愣。
「宋雲苒,你看著我做什麼?」許珞坐了起來。
宋雲苒的手無意識地搭在了輪椅扶手上,略微收緊:「讓你困擾了?」
許珞:「……」
宋雲苒在她的沉默里讀出了答案,很快道歉:「抱歉,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酒店裡的匆促分開讓宋雲苒沒有等到答案,她內心明白自己可能是把人嚇到了。
她的孤注一擲並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失望是難免的,可她依然無法放開許珞,就算對方懼怕她。
「我怕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消失,所以想來看看你。」宋雲苒解釋。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宋雲苒問道,問完自己也對這個問題加以了肯定,「我也覺得。」
許珞:「……」
宋雲苒說:「我沒有做戲。」
她是如此地在意著許珞,無法想像這個人離開自己。這並非做戲。
其實她也迷茫:「我沒有做戲,如果珞珞堅定自己沒有從我的感情世界中看到一絲愛,那我這些奇奇怪怪的舉動大概就是把珞珞當成所有物一樣緊張吧。」
聽到這裡許珞沒有辦法繼續閉嘴了:「宋雲苒,你這麼坦然地說著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魚當成所有物,這聽起來怪變態的。」
宋雲苒抿了抿嘴,眼神溫柔:「不要害怕。」
許珞:「……」
「我才不害怕!」許珞啪地一下摁下臥室燈的按鈕,讓燈光照亮兩人。
她的雙眸漆黑,在燈光下散發著堅定的神采。
她直視宋雲苒,再一次說:「宋雲苒,我不害怕。」
她認真地訴明,「你對你媽媽所做的那些事,我並不支持,但我並不害怕。」
「如果你想展示的真實只是那樣的程度的話,我一人魚會害怕嗎?」說到這,她還往上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挑釁的模樣。
許珞的確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懼怕和疏遠宋雲苒,一來她本來就知道宋雲苒的本性,要疏遠早疏遠了,二來……
「你只是用了自己的方式去回擊了傷害過你的人,雖然手段陰間了些,但我不懼怕你,因為——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因為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所以你的那些手段不會落在我身上,我為何要怕?
許珞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有些沒心沒肺的笑容。
她傾身拍了拍宋雲苒放在扶手上的那隻手,擠眉弄眼:「倒是宋雲苒你在酒店時溜得那麼快,是不是怕我不能接受你,逃走了啊?」
宋雲苒愣住。
心臟轟鳴,那鼓點似的跳動似乎在宣洩她此刻過於鼓脹的情緒。
我不懼怕你。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沒有一個人拒絕得了另一個生命體不顧一切的靠近,如果有誰能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你的不堪,你的卑鄙,那會發生什麼呢?
宋雲苒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改變,她只是……只是想要在這一刻,迫不及待地擁抱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