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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到她可以聞到柏顏身上有一股煙波淼淼的雪松味道,像是清晨的冰霧裡夾裹著松木。
而松木中有一股檀香。
很輕、很淡。
年輕人朝氣熱切,就連吐出來的呼吸都帶著熱度。
柏顏耳畔沾染一絲熱意,半個耳朵都麻了。
她微微側臉,避開這道呼吸。
那雙困著星光的貓眼裡滿是認真和執著。
柏顏眼睫輕闔:「沒有。」
她往前走了半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姜知晚嘴角抿直,像是小尾巴一樣跟了半步上去,很是執拗地盯著柏顏。
柏顏似乎當她不存在,隨手拿過一旁的道具,指導著場內的演員。
她走到樓梯邊,講解這一場的重頭戲。
姜知晚氣急,三兩步跟上去:「柏導演......」
「嘶。」
椅子被撞倒,發出咚的一聲。
她只注意到柏顏的位置,沒看到放置在一旁的道具椅子,膝蓋徑直轉上椅子角,痛呼了一聲,出聲後連忙收住聲音。
道具組驚呼:「您沒事吧?」
劇組裡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是投資人之一,所以也不敢大意,連忙跑過來詢問:「有撞傷嗎?」
姜知晚擺手:「沒事。」
柏顏眉頭輕攏,抬腿往她這邊走來,視線落在姜知晚的膝蓋上,氣息微沉。
「沒事?」
姜知晚嘴唇囁嚅,維持著半屈腿的動作站著。
柏顏轉身往前走。
半晌她見姜知晚沒動,轉過頭來看她:「過來。」
姜知晚回神,跟著柏顏進了休息室裡面。
「柏導演,你現在要和我說話了嗎?我是做錯了......」
姜知晚的話還沒說話,就看見柏顏從包里拿出一瓶藥油來,放在自己面前:「上藥。」
姜知晚被打斷,笑了一下:「柏導演,你怎麼還隨身帶這種跌倒藥油啊?」
柏顏沉默片刻,說道:「劇組裡總會有人受傷。」
她又去隔壁拿了個小藥箱過來,一齊放在姜知晚面前。
姜知晚擺手,笑著說:「其實我沒什麼事啊。」
柏顏把手按在藥油上面,薄白的眼皮微微往上撩開:「那我拿走?」
「別啊。」姜知晚連忙抓過藥油,這可是柏顏送給她的禮物,怎麼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說道:「柏導演,我都收下了。」
柏顏沒動,她的瞳孔很黑很亮,像是要看著姜知晚用。
姜知晚沒辦法,環視四周,徑直坐在小沙發上,她撓了撓頭,重複道:「其實真的不嚴重。」
要是撩上褲腿,感覺會很丟人。
姜知晚臉皮微紅,很不好意思。
柏顏沒有離開,反而拖了一條椅子,坐在她的對面,目光清冷卻又不容拒絕。
姜知晚只好把褲腿緩慢地撩起來。
她對自己的穿著打扮沒有什麼要求,喜歡穿著舒適寬鬆的衣服,索性今日也穿著寬鬆的牛仔褲,往上一折便露出筆直有力的小腿。
再往上,就是青紫一片的膝蓋。
她本就是粉白的皮膚,渾然天成的嬌貴。
膝蓋上了藥,藥效揮發,整片都是紅與青紫的傷痕。小腿的白襯得傷痕越發可怖刺目。
柏顏呼吸一頓,忍不住皺眉:「受傷了還往劇組跑什麼?」
姜知晚伸手蓋住自己的傷,解釋道:「只是看起來嚴重而已。」
柏顏輕輕伸手,雪白的指尖點在她的膝蓋上。
姜知晚不明就裡,只怔怔地盯著那隻漂亮的手。
只見柏顏在她的膝蓋上按了一下,姜知晚輕輕抽氣:「嘶......」
她抓住放在自己膝蓋上的那雙手,握在手掌心裡,有些委屈地喊她:「柏導演......」
她握著對方如玉般的手,忍不住多捂了會,說道:「柏導演,你的手好冷。」
不像她,一年四季都像個小火爐,手掌心總是炙熱滾燙的。
柏顏手腕用勁,抽動了片刻。
沒有抽出來,她有些惱意,手掌用力,按在貓貓的膝蓋上,成功看見貓眼瞪圓,受驚般震動。
姜知晚鼓著臉,委屈般看向柏顏:「痛哎。」
言語裡都是淺淺的撒嬌。
柏顏抿緊薄唇,那雙沒什麼血色的唇輕動,淡淡道:「還不上藥。」
姜知晚「哦」了一聲,鬆開手裡的冷玉,垂下眸乖巧地給自己抹藥。
藥水味刺鼻,中藥味龐雜混在一起,姜知晚皺眉:「又是烏藥味......」
她想起自己昨天吃下去的雲南白藥藥粉,也是烏藥的味道。
紅色的藥油沾在膝蓋上,暈成一副悽慘模樣。
柏顏眼瞼輕顫,只是問她:「怎麼弄的?」
姜知晚垂著頭,沒抬起來,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自己的膝蓋,耳骨夾也蓋不住泛著紅的耳尖。
「摔的......」
柏顏淡聲道:「摔的?」
「同時摔了兩個膝蓋?」柏顏偏頭,看向她的小腿內側和腿骨部分,還有幾處淺淺的傷痕。
姜知晚頭埋得更低,輕聲回覆:「從樓梯上摔的。」
良久,柏顏說了句很突兀的話:「哭了?」
「沒哭啊。」姜知晚抬起頭來,像是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貓貓,炸毛了般,「我怎麼會因為這麼點事就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