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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張臉又很快恢復了微笑,柔聲道:「駱小姐莫不是在擔心奉某是壞人?」
駱灩聞言,不自覺眨了眨眼睛,心裡竟又是一陣慌亂:「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深知奉公子所做皆是出於好意,我只是……」
還未等她將話說罷,奉祁卻已打斷道:「我明白駱小姐此時的為難。奉某在此立誓,餘生定不負駱小姐。」
駱灩聽完,並未作答,而是立即將目光投向了水底的游魚,繼而又深吸了一口氣,殊不知,自己的心已然為其所動。
第7章 漏盡烏鳴熾焰燃
大殿內黑霧繚繚,鎏金柱上蜿蜒虬龍雕刻得精妙絕倫,仿佛真的有雲與火繞於梁間。
一個青年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黑色華服之上,雲火燙金紋於冷光下熠熠生輝,肩上披著白如素塵的狐裘,腰身挺拔,眉宇間透出陣陣凜冽之氣。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秉火派現任掌門——雲癸。
雲癸此人本生得溫潤俊逸,在他尚為弟子之時,平日裡都以一副謙遜儒雅的模樣待人,直到老掌門將掌門之位以及秉火派大權交與他之後,下屬們方知此人的勃勃野心。
而誰也不曾料到,正是雲癸的野心,讓秉火派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雲癸繼位沒多久,這個本早已被掩埋於江湖上百門派之中足足數十年的的門派,竟是忽然扭轉乾坤,一躍成為江湖上勢力最強的門派之一。
相較於前幾日,雲癸今日的神色要凝重得多。他緊鎖著眉頭,緩緩地握起放在身側的茶盞,輕呷了一口,咽下,整個動作做完,眉頭緊鎖依舊,遲遲才舒展開來。
這時候,一名下屬走到座前稟報:「雲掌門,陌萱姝昨日已被許珏殺害。」
聞言,雲癸那眯成兩條柳葉的眼猛地睜開:「什麼?她居然被殺了?」
那名下屬又道:「想必是她臥底的身份被許珏發現了,以許珏的性子,必將發動烏鳴會與我秉火派的戰役。雲掌門,此事情況危機,我們該怎麼辦啊?」
雲癸聽完,即刻將茶盞重重摔到了地面上,霎時粉碎一地,猶如玉花綻放。
頃刻,雲癸沉聲問道:「前日花瑟的事情你調查清楚了沒?」
那下屬連忙答道:「他應是半路遭遇了刺客截殺,他的手下竟是也無一生還。如今那海月閣主似乎還不知道花瑟與我派之事,屬下覺得,需另尋他法儘快解決掉此人。」
聞言,雲癸竟是高聲笑道:「好啊,好啊!兩個了!死了兩個了!花瑟計劃失策,陌萱姝被殺,這些當臥底的,都沒把我秉火派放在眼裡嗎?!」說話之時,他的眼裡似有種說不出來的瘋狂,把那下屬驚得一顫。
停頓少時,雲癸繼續道:「你去安排人馬,明早破曉之前必須剷除烏鳴會。」
「什、什麼?破曉之前?」那下屬一驚,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不敢相信雲癸竟會做出這般突然的決定。
想平日裡,門派中的行動多為密謀良久,通常早已策劃得精細無比,以保證天衣無縫,而如今突然派人出去行動,且還是滅一個門派這般大的事情,委實計劃得太過倉促了。
雲癸厲聲一喝:「怎麼?你,可有什麼問題?」
那下屬忙道:「沒問題,沒問題!易玄遵、遵命!」
「至於海月閣主宋風——」雲癸又道,「我暫且留他一命。反正,這江湖遲早是我的天下。」語畢後,他的眼尾處又浮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
遠方天光已然漸漸暗了下來,冥冥殘暉穿過雲翳,照徹廣袤大地,掠過的群鳥僅剩下寥寥剪影,清風拂過庭前,竹葉輕曳。
柳雲暝將一個捲軸塞入了衣襟內,如燕般掠出窗口,縱身往上一躍,腳踝處卻是一扭——她竟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這、這怎麼可能!」柳雲暝驚覺不妙,心裡已然開始慌張,卻仍抱著一絲希望。
柳雲暝站起身來,再次嘗試,再次摔在了地上。
她霎時大驚失色——這下可真的完了!
少頃,她雙目猛地一睜:「莫非!是雨夜那晚……?!」
她自幼練成飛檐走壁的功夫,遠程飛躍早已不在話下,這是她的一項優勢,更是一項能夠挽救她人身性命的重要技能。
而如今,她雖能夠正常行走,腳部卻已形成內傷,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使用輕功進行遠程飛躍,而在現在她恰巧剛接到任務,在短時間內,若是要適應不使用輕功的刺殺,委實有些困難,且還面臨著極大的風險。
柳雲暝望著西邊漸落的斜陽,平日裡時刻寫滿了桀驁與倔強的目光也黯淡了下來,餘暉下,那對狹長的丹鳳眼中水光斑駁。
回首望了一眼緋羽庭,她又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行!決不能讓老大知道!」
一方面,自她追隨向千洲以來,向千洲一直都對她青睞有加,尤其是在輕功這方面,他常稱讚其輕功早已爐火純青,江湖上必是無人能及,她委實不想令他失望。
而另一方面——也是她最為擔心的。她怕因此而丟失了自己就任了多年的工作。
就在這時候,她的腦海里陡然閃過一個名字——杭初霏!
隨即,她好似又想起了什麼,眼波流轉:「有了。」
青嵐褪去,林間一片幽暗,偶有鳥雀騰飛。風過林梢,葉動蒼蒼,摩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