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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言君連忙阻止:「誒——瑤華不必擔心。」她按住瑤華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柔聲與她說,「再一會兒,我就去休息,你先去休息吧。」
「小姐!這、這大晚上的,您不好好休息,明日可又要馬不停蹄趕路了!你的身體可怎麼吃得消?」
寧言君搖搖頭,給了瑤華一個安撫的目光:「無礙的,每天…我只做一點點,絕不多熬,好嗎?」她低頭輕撫手中的絲綢,透過柔和的面料,仿佛看到了一幅美好的畫面,唇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這一套,須得是我親手做。不能交給旁人。」
瑤華不解,目光也隨之落到小姐手裡的布料之上,雖然中衣還未成雛形,但只憑這熟悉的顏色,瑤華便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個人…銀色,是晁公子最喜歡的顏色呢。
「那便暫時先記在君兒帳上,等我們成親之後,來日方長,君兒要繡給我。」
「好~」
寧言君的思緒從手中柔和的觸感上飄飄搖搖,回到千百年前的蒼江花燭夜。眼底的溫柔愈發繾綣,她將「我答應過她的。」這半句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瑤華張了張嘴,想要搶過材料的力道頓時軟了下來,小姐這…這又是何苦?她作為旁觀者,看不懂、也插不了手,幾句出於關心的阻止,是再也說不出口了。她嘆息一聲,默默退出房間。
走出門口,瑤華眨眨眼睛,將眼裡的淚憋回去,小姐白天應付太子,夜裡便悶在房裡做衣裳,近來幾日天氣又干又冷,這樣下去,小姐的身體恐怕會吃不消。
瑤華準備去替她取一件暖和的披風來披著,剛低著頭匆匆走過迴廊拐角處,差點就與一個黑影撞到一起去。
瑤華嚇得魂飛魄散,差一點就尖叫出來,下一刻又被那黑影捂住嘴:「瑤華!噓——是我!」
瑤華驚嚇的目光看清眼前人,頓時睜大了眼睛,晁、晁公子?!瑤華連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大叫,這才被嘲風放開,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睜眼一看,確定自己沒有認錯,就想拉著嘲風趕緊去看看自家小姐。
「誒——瑤華。」嘲風搖搖頭,止住她的動作,將手裡的小披風舉了舉,「我就不進去了。夜來風涼,勞煩瑤華將這個拿去,給她披上吧。」
「晁公子既然來了,為何不親自進去看看小姐?」瑤華也只能壓低了聲音急問。
她本就沒想明白兩人為何要生生分離,這一出鬧出來,她越來越看不懂了,兩個明明如此相愛的人,又為何非要兩相折磨?!晁公子是神,哪裡需要顧及那人間太子?!兩人明明可以在一起,為何偏要來忍受這般煎熬的相思分離之苦?!
嘲風嘴邊的笑帶著苦澀:「她…大概不願見到我吧。」
瑤華一聽,連忙道:「不是的,晁公子,小姐她——」
瑤華本想將自家小姐這幾日所表現出的思念、心碎都與嘲風說,解除兩人之間的誤會,卻被嘲風打斷:「瑤華…」嘲風搖頭,「我明白的。你想說的,我都明白。」嘲風的目光落到遠處的門口,嘴角有無奈的笑容。
「晁公子…」瑤華如鯁在喉,幫不上忙,愈發著急。裡面的人兒為外面的人製衣,外面的人為裡面的人送衣,卻偏偏被這薄薄一層窗戶紙阻隔,怎麼都不願意多走出那一步…
嘲風好笑地看了臉色都憋紅的瑤華一眼:「好了瑤華。快拿去給她吧,晚些…她該著涼了。」
瑤華接過披風,雖對兩人此刻的處境無比著急,晁公子的出現,卻讓她心底升起了一絲希望,她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問道:「晁公子…你會走麼?」像小姐說的,回家,徹底離開小姐,留她一人,在這命運之中湮滅…
嘲風卻只道:「不要對她說起我。」下一刻,等瑤華再眨眼時,眼前的銀色身影已經消失無蹤,唯有瑤華手裡的披風昭示著那人曾經來過。嘲風明明避而未答自己的問題,可瑤華就是覺得自己已經從晁公子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瑤華深吸一口氣,有些說不出的高興,連忙抱著衣裳回到寧言君的房中,來到她的身邊,就將披風披在了寧言君身上:「小姐,夜來風涼,多披見衣服,就算您堅持要製衣,也別著涼了。」
寧言君抬頭對瑤華溫柔一笑,勸她快些去休息,又低下頭去構思刺繡的圖案。卻發覺瑤華半晌站在一邊沒動。
寧言君不解,抬頭就見瑤華似是有話要說,最終又忍住不講,目光落到自己肩頭。
寧言君蹙眉,也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自己身上的披風,這件披風很眼熟,卻並不是她的…寧言君稍一思索,眼中愈發疑惑。很快就想起,準確來說,這件披風並不是她潤雪居中的衣裳,而是召棠公府中,那人為自己置辦的衣裳。
寧言君怔住,這、這…?
九殿下不拘小節,從不在意自己有哪些衣裳,自然也沒在意君兒能將衣裳記得清清楚楚,只一心擔心心愛的人兒要著涼,可能都沒有想過要嚴謹掩藏,便飛速神行回召棠公府為她取了這件小披風來,毫不顧忌其中破綻。
瑤華目的達到,不等寧言君開口問,便快速行了禮:「小姐做一回兒就早些休息吧。瑤華先告退了。您有事兒隨時喚我。」匆匆離開。
寧言君拿過背上的披風來看,想起在召棠公府中,嘲風親手為自己披上它的場景,眼中的震驚和感動,悉數化作一滴晶瑩,滴落到披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