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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瑤華大驚,「小姐您提醒防備之後,我就不准她踏入您的閨房半步了,莫非…那天她趁亂——」
瑤華話音未落,就聽一個小丫鬟急匆匆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大小姐,大人請您去萬、萬誡堂!」
瑤華臉上是不可掩飾的震驚:「萬誡堂?」那可是相府內專門懲罰有過之人的地方啊!
寧言君心一沉:「果然…」父親此時讓她前去萬誡堂的原因已猜到十之八九,寧言君表情有些凝重,卻也不能逃避現實,「走吧,去萬誡堂。」
萬誡堂…瑤華等人被表情嚴肅的護衛擋在門外,便只有寧言君一人走了進去。
偌大寬敞的萬誡堂內,寧鶴年坐在主位,所有閒雜人等都被遣退,氣氛卻好似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寧言君十七載韶華,並不是第一次進這萬誡堂,每一次,都給她心裡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只不過這一次寧言君的心情卻不同於對皮肉之苦的抗拒,而是如死水一般的寂靜…
因為,拿捏在父親手中的…是她想了念了十幾年的夢。
寧鶴年雙眉倒豎,見寧言君來了,根本不與她多說,低沉的聲音如同猛獸怒吼前的低吟:「跪下。」話中是竭力隱忍的怒氣。
寧言君神色平靜,在堂中跪了下去,不發一言。即便是跪,也跪得雍容挺拔,卻向來不是父親和內訓堂先生想要的那種低眉順目、能激發出至高無上者心中垂憐之意的完美姿態。
寧鶴年今日並沒有功夫與她計較姿儀的問題,開門見山,拇指和食指捏住玉玦,揚起來,直問道:「這枚玉玦,是你的?」
作者有話說:
紅綃又是什麼來歷?
第39章 龍玉碎萬誡幽夢引(上)
寧言君目光移到父親手上的白色玉玦,很快又移開,不知落到何處:「是…」
已經鬧到萬誡堂來,父親想來是有了十足的證據,狡辯於事無補,只會火上澆油,是以寧言君坦然答了。
「混帳!」寧鶴年隱忍的怒火悉數噴將出來,揚手就將手中的白玉玦狠狠摔在寧言君面前。
裂痕從玉玦原本那一處殘缺的角落,沿著雕刻並不十分細緻的龍身延伸開來,蔓延至寧言君的心頭,便四分五裂,炸開成雪白的碎屑,就象是言君平靜眼底那一隅掩藏極深的浪濤。
這無限放大的一切…都只是一瞬間、伴隨著那一聲清脆的聲響而發生的事情…
在周圍安靜得出奇的萬誡堂,穿透高大的木門,傳到了門外的瑤華耳朵里,嚇得她一個激靈,急紅了眼睛。
寧言君微微低下頭去,藏住眼底泛起的深深波瀾,雪白的碎玉印在腦海中,卻變成了紅色,有什麼苦澀的東西回流到心裡,落到心上的裂痕,和著浸出的血珠一起,疼得讓人失去了感覺。
「私藏此物是殺頭的大罪!」寧鶴年指著寧言君,「你可是要將我寧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寧言君沉默不言,讓寧鶴年的憤怒又竄上新的高度:「此物、你從何得來?」一掌拍到扶手之上,「是何人相贈?!」
寧鶴年如此發問,自然是有人在他耳邊進讒言。寧言君常年被約束在潤雪居內,所有的飾品自然都應從相府的口徑中出入,如何得來這樣一件玉玦?
寧言君無法再保持沉默,啟唇答:「只是…少時見其形貌特別,順手買了下來。當時,並不知其中禁忌。」依舊沒有抬頭,寧鶴年也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
寧鶴年冷哼一聲:「少時、不知其中禁忌。我傾盡一切栽培你,內訓堂、律法,你都白學了麼?」寧鶴年氣得咬牙切齒,「竟敢貼身保存在枕席之下,是意欲何為?!」
「作為飾品。」寧言君並未解釋很多,只是簡單答了四個字。
啪——寧鶴年被她平靜的態度刺激,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一邊沏好的香茶蓋子哐當一聲,灑落幾滴。盛怒的寧鶴年毫不在意:「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長不了記性、不肯說實話了!」說罷,立刻高聲喚人前來。
兩個膀大腰圓的壯碩中年婦人在瑤華驚惶的神色下從外面應聲進屋,一人手裡拿著一把模樣奇怪的長柄物件。
兩個婦人光從身形上來說,寬度大約就是寧言君那纖腰細柳的兩倍。那她們手裡的東西足有大半個人高,一端製成扁平狀,看起來是較軟的材料製成,後部則是方便「施刑者」抓握的柄。
寧言君是寧鶴年攢在手裡的重要棋子,要讓女兒坐上那個位置,容顏體貌自然不可有分毫損傷。是以這樣的「刑具」是專門為寧言君量身打造,這些壯碩婦人更是經過了專門的訓練,能將力道和位置拿捏得十分準確。
她們的手法,在讓寧言君感受到劇烈疼痛的同時,又絕不留下無法挽回的傷疤,輔以最好的傷藥休養一段時日之後,大小姐依舊是冰肌玉骨、完好如初,絲毫不會影響她的「未來」。
寧言君早就知道來萬誡堂最終會發展成什麼結局,此刻的她眼中依舊靜如冰面,反倒更加挺直了腰背。
若是能用身上的疼痛沖淡心裡的傷痛,反倒暢快許多吧……
兩個婦人得了大人的命令,對視一眼,一人大喝一聲,目露凶光,揚起手中長柄劈將下來,劃破氣流,帶出颯颯風聲——
跪在地上的寧言君,只覺肩背之上一陣劇痛,力道之大,差點讓柔弱閨秀寧言君跪不住跌倒,寧言君咬破了嘴唇,血腥氣在口中蔓延開來,這才將將穩住身形、不至於太過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