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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這邊青霜二人借酒澆愁,傾訴內心的苦澀酸楚,從潤雪居回來的嘲風在桌前坐下,快速為自己倒了一杯涼水灌下去,面色十分疲憊,她卻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立刻喚來兩個丫鬟事無巨細交代了一遍。
房內衣櫃木箱很快換成了侍者火速採買好的衣裙。嘲風倒是乖巧,但凡涉及到換衣梳洗等事務,她便牢記母親對她身份的告誡,老實候在門口,等到丫鬟妥當辦好,再進去守著。處處都表現出了對言君的尊重和呵護。
一切安排妥帖,除了這些嘲風礙於身份偽裝、無法親力親為的事情需要讓丫鬟代勞之外,嘲風便衣不解帶陪在言君身邊。
君兒在面前暈倒的那一刻,心頭到底是何等的恐懼焦急,只有嘲風自己知道。便只有一直牽著她的手,感受到她柔軟掌心的溫度,九殿下才能安心。一連七日,皆是如此。
這下不必在屋頂上暗暗瞧著君兒聽學賞花了,君兒也不必每日禁錮在枯燥的內訓堂了。可是君兒,不該是這般虛弱躺在床上的模樣啊…守在床邊的嘲風忍不住嘆息一聲。
靈力再次小心從手腕處探入,君兒體內的龍息明明已經在青翎的固本藥方和自己的努力下漸漸趨於平穩。為何還沒有醒來呢?
送藥的丫鬟來敲門,嘲風收住思緒,鬆開被窩裡、君兒那隻被自己捂熱的柔荑,起身來到門前。七天沒有合過眼,又不斷消耗靈力維持傀儡術的她似乎比前幾日瘦了一圈。
嘲風從敲門的丫鬟那裡,取來一小碗黑乎乎的湯藥和一個小紙包,湯藥的苦澀竄入九殿下靈敏的鼻腔,她皺起眉眼,卻是一邊往回走,在一邊小聲嘀咕著:「君兒,該喝藥了。你們凡人有句話,叫做『良藥苦口』。這句話,還是你以前教我的吧?我覺得也挺有道理。」
嘲風將小紙包放在小桌上,重新回到在床邊坐下,小心用勺子輕輕攪動碗裡的湯藥,指尖靈力輕涌,用法訣將才熬出來的湯藥涼到合適的溫度:「你只要乖乖喝了藥,就會很快好起來。我還準備了蜜糖、蜜餞、荷葉糕——」
說著說著,本在一樣一樣數著吃食的嘲風聲音戛然而止,手上的動作也完全停下,因為她下意識一抬眼,便對上一雙泛著漣漪的明眸。
嘲風手一抖,小碗裡的湯藥灑出幾滴來,弄髒了銀白的衣袍,嘲風卻毫不在意,只覺驚喜在心頭轟然炸開:「君兒!你醒了!」若不是還有理智尚存,九殿下恐怕已經隨手揚了藥碗,一把將眼前的人兒揉進懷裡了吧。
從昏迷中甦醒的寧言君,意識逐漸恢復清明,掌心…似乎還留著暖暖的熱度,聽著那人嘴邊的碎碎念,溫暖便也源源不斷流淌進心底。她迎上嘲風驚喜的目光,瞧著她誇張的舉動,寧言君心中溫熱翻湧,眼底不禁蓄上淚光。
她的呆瓜,她的小龍,還是這樣可愛。可愛到…這全世界,都無可與之相提並論。
寧言君啟唇喚了一聲,只可惜虛弱的氣息太過輕柔,驚喜過度的嘲風沒有聽清,她連忙將手裡的碗放在一邊的台桌上,回來問:「君兒、你說什麼?」
言君抿唇笑了笑,只是搖搖頭,而後便改了口:「嘲風。」眼中已是瑩瑩淚光閃爍。
這樣的笑容,不同於傀儡「言君」那樣浮於表面的溫柔,這才是嘲風心底最期盼的繾綣所在,嘲風激動答道:「我在,我是嘲風!」
「我知曉…」知曉你是我的小龍…後半句話,寧言君藏在心裡,沒有說出口,轉而問:「我到底,是為何突然暈過去了?」因為氣力還未恢復,她的聲音聽起來依舊虛浮。
「我已經請了翎兒替你看過了,是有人…」嘲風選了儘可能委婉的措辭,「有人圖謀不軌,暗中想要害我,結果卻憑白讓你遭了罪。」
「有人要害你?!」寧言君著急,便想好好坐起來詢問細節,誰知長時間沒有活動的身體,酸痛綿軟隨著她的動作猛然襲上心頭,讓言君蹙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嘲風一驚,連忙扶住她:「君兒別動、別動!我來幫你。」說罷便小心將君兒扶起來,理所當然一般靠近,讓她靠在在自己懷裡。
寧言君沒想到,下一刻便已經落入嘲風的懷抱,躺在被窩裡的言君本就穿得單薄,嘲風的體質更是不需要厚重的衣裳來保暖,使得言君能清晰地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溫暖,那種…近乎於肌膚相親一般的、讓人羞澀的滾燙溫暖。
她們之間,還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動作,哪怕神行之術會摟抱,卻也只是一觸即離,與此時此刻的摟抱…截然不同。
耳邊便是嘲風有力的心跳。熟悉的味道縈繞鼻息,象是帶著從夢境裡吹來的輕柔谷風一般,將她的一顆心兒都吹落到了春水池塘里,也徹底讓言君略顯蒼白的俏臉染上了淡粉。
寧言君因著羞澀矜持下意識推了推,奈何身體綿軟無力,九殿下對她的小小力道毫無察覺一般巋然未動,她便也只能聽之任之。至於她內心深處那點,說不出地歡喜和貪戀,自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了。
滿懷的暖軟馨香,也讓嘲風心裡的小小銀龍有些坐不住地亢奮起來,差點跑了神…待到君兒的小力氣拉回她的思緒,九殿下連忙將被子拉上來,體貼地把懷裡的人兒裹住,生怕她多受一絲涼意:「如何,這樣靠著,會、會不會舒服一點?」說得吞吞吐吐。
掙不脫又離不得,寧言君心兒亂跳不受控制,她微微低著頭,下意識攢住嘲風的衣襟,掩飾一般找回話題,岔開自己的緊張:「你、你是說,有人要害你?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