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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不知道那太子,要如何處置他們了。」瑤華嘆道。
「瑤華,繼續替我留意。」
……
離開祈順城,封禪隊伍繼續向西,到得大宣西境軒轅丘。此地多為丘陵地勢,道路不平坦,周圍城鎮也十分稀疏,連著兩日腳程的路都沒有可以休息的行館。隊伍只能就地安營紮寨。
當夜月出,太子覺得月色動人,便心血來潮,在營帳之間的空地上擺了一台以天地為廳堂、以風月為樂舞的小宴席,邀請寧言君前來賞賞山谷之上的明月。
當然,除了外圍有近衛守護之外,在場伺候陪同的就只能是內侍或者宮女了。就連攝天軍尊主,都沒有受邀過來呢。
寧言君行禮在太子側首坐下。
「言君可會飲酒?」太子上來便問,還專門喚來宮女為寧言君倒酒。
寧言君以不會喝酒推辭不飲,太子也不惱,在她面前十分有君子風度,讓人為流君換了不醉人的青梅釀:「小酌宜人,酒…往往正是詩情畫意的催生者,言君日後倒是可以試著喝些清新爽口的果酒。」
美飲佳肴,花前月下,兩人在營間「談笑」,不遠處的密林之中,一個銀色的身影盤腿席地而坐,身邊竟也放著一壺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酒。看著遠方營間的燈火,也為自己斟上一杯,舉杯對月,一飲而盡。
營間酒宴正盛,太子眉飛色舞與言君正說著話,忽聞營間一陣騷動。
佳人在側,太子也在興頭上呢,忽而被人打斷,一臉不悅對左右道:「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去查看的內侍便帶回來一個士兵,那人跪在地上支支吾吾:「殿、殿下…」
太子臉色沉沉,啪的一聲將酒杯擱在桌上:「本殿下問你什麼事?」嚇得人愈發不敢稟報,濺出來的美酒灑到了桌上,立刻有內侍上來替他擦拭。
太子與那幾個士兵問話,寧言君最不喜歡看太子仗勢欺人,表情平靜移開目光,望著一旁營帳的黑暗小角落沉默不語。
卻見黑暗小角落之中,隱約有什麼東西在動。
寧言君蹙眉定睛一看,就見一個小小身影從營帳背後小心探出腦袋,在燈火的映照之下,包著眼淚兒的眼裡充滿了害怕的神色。
寧言君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眼中浮現出驚訝的神色,再眨了眨眼,那小小身影也沒有消失…
那小小人兒與她對視一眼,眼中的淚再也包不住了,立刻爆發出大哭,喊出來:「娘!」邁著小腿兒就從營帳背後跑出來,往寧言君的方向噠噠噠來了。
守在外圍的士兵們見狀大驚,哪裡想到會突然冒出個小孩兒來!一時間有好幾個強壯的甲士都上去捉拿那小身影。
強壯甲士對付一個兩三歲的小傢伙,無異於殺雞用牛刀,那小姑娘還沒跑出兩步呢,立刻就被一人單手提溜起來,死死禁錮在懷中,也不顧小傢伙的爆哭,伸手使勁捂住她的小嘴。
小姑娘瞬間動彈不得,在月色下都能看出那一張小臉頓時就憋得成了不正常紅色。
看得寧言君心都揪了起來,忍不住起身:「誒?!你們做什麼?」寧言君轉頭對太子道,「殿下,那只是個兩三歲的幼年孩童。」把身畔的瑤華嚇了一大跳。
太子看清那個孩子,眼中閃過一絲極其濃重的不悅,又在身側佳人急切的反應之下改了態度,一掌拍到桌上:「放肆!沒聽到寧小姐說的麼?在本殿下帳前,你們做什麼?!」
那甲士與同袍對視一眼,只得放開了小傢伙的嘴,也上前在太子座下跪倒,等候太子發落。
小姑娘找回了呼吸,憋紅的小臉整個呆愣住。太子大吼一聲,讓本就驚慌的小傢伙頓時嚇傻了,眼中是不可名狀的恐懼,就好像失去了出聲的能力,也不反抗了,一張本該生動活潑的小臉呆若木雞。
方才被內侍帶來的支支吾吾沒敢仔細與太子殿下交代原委的士兵瞳孔一縮,條件反射般指著那小姑娘:「就、就是她!」那人趴在地上連忙對太子求饒,「殿下贖罪,就是這個孩子、她、她年紀太小了,是最小的一個,籠車——」
「一個小孩子也能闖入本殿下的席間,你們就是這麼保護我的麼?!」太子不等他說完,用洪亮又藏著怒意的聲音打斷道。
看守籠車的士兵一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嚇得臉色慘白:「殿下!殿下饒命!」
確實也怪不得看守的士兵們,守衛巡邏一樣沒有懈怠,可這逃脫的小傢伙目標實在是太小,人雖然不大點,腦袋卻十分聰明,又喜歡往角落裡躲藏,大營里有不少昏暗的陰影,真叫人難以防備。
寧言君皺眉看著小小人兒臉上驚懼的表情,心裡難受極了,假意沒有聽清那士兵說漏嘴的詞,替小傢伙求情:「殿下,想來是誰家走失的孩子,無意闖入了營寨之中。」
寧言君溫柔的聲線,象是喚醒了被嚇壞的小傢伙,片刻之後,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在鐵甲軍懷裡使勁掙扎,小胳膊小腿兒又撞在堅硬寒冷的盔甲之上,引發越發委屈的大哭。
太子只覺哇哇大哭的聲音和籠車看守的求饒聲混雜在一起聒噪極了,瞥了一眼地上跪伏的籠車看守,揚了揚手,讓人將他帶了下去。
籠車一次次出問題,已經挑戰了他的忍耐限度,太子眼中的含義十分明顯,那位闖禍又失言的籠車看守,連同幾個負責這個小姑娘籠車的士兵,是都活不過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