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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得沉默了良久,等到快要回到自己的病房門口,我才想好該怎麼說。
「我也是。」我蹲下身,摸摸中原中也那頭柔軟的橘色頭髮,直視那雙懵懂的藍眼睛。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教導,我想。
「我也有罪。」
「誒?!」中原中也瞪大了雙眼,急急忙忙地說,「春和哥怎麼可能會有罪,明明應該是我才對。因為……」他艱難地開口,身上浮現出了一層紅光,細小的塵土沙礫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
正常人類怎麼可能做得到這個,連夜斗都只是存在感低了點,會耍耍刀了點……中原中也數著夜斗身上不正常的地方。
我著實忍俊不禁,揉亂了中原中也的頭髮,「等下讓夜斗教一下你吧,不正常的地方還有很多。」
完了,他真的不正常。中原中也沮喪地想。
「而且,你的那一部分因為不是主觀意識決定的,程度只能算是過失殺人。」我接著告訴中原中也,讓他放寬一下心,「橫濱爆炸確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這孩子怎麼越說越難過呢?
「我並不希望你自責,中也。」這關一個一無所知的新生兒什麼事呢?我也算是見證了中原中也誕生的人了。
「可是有那麼多的人死了,還有那麼多的人受傷了。」中原中也還是很難受,自己主動背鍋了,他想去做點什麼來補償受災的人。
「這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於是,我告訴他一個小秘密,「我本來可以救下更多的人。不過鳳同學不許我這麼想,人力總有窮盡,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那這個時候我該怎麼做呢?」中原中也問,他覺得自己能做得更多,因為他有一張好牌。
「你要努力學習,讀更多的書,增長智慧,那樣你才能做得更多。」
好說歹說,我才把中原中也給勸走了。
「真的很抱歉啊,要用這樣的話把你束縛住。」中原中也一離開,強撐著的笑臉,馬上就垮下來了。因為中原中也是個好孩子,所以他才會被我的話給戴上鐐銬,還是他自己主動的。
「我說你這又是何必的,不論天災還是人禍都和你無關不是嗎?」
我打開門,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啪的一下就把門給關上了。呼吸換了幾下,我才重新打開門。
京極夏彥倚在窗邊老神在在地抬手和我打了聲招呼。
我真的想捂臉呻吟,為什麼這傢伙會出現在這裡啊!
「我心愛的弟子受傷了,老師我當然想要來探望一下。」京極夏彥面對我的冷臉自話自說,好不自在,「如果不是老師,還會有更大的麻煩找上你哦。」
「不熟,沒關係,從來沒有你這個老師,請自重。」我打開門讓他出去,我要休息了。
「真是絕情啊,明醬。」京極夏彥婉轉嘆息。
「我不想被一個惡棍叫小明。」在京極夏彥的面前,我只會更絕情。
「真狠心,老師難道有在你的面前做什麼能被稱作惡棍的事情了嗎?」京極夏彥拿出新的一期《怪同學》在手上來回地翻頁。
我這次是真的捂臉了,不想活了,怎麼總是在這傢伙的面前社死。
在京極夏彥的面前飽受了一番心理摧殘之後,我迷瞪著眼,爬上床睡覺。
但是!又是誰?!
我猛地張開眼睛,撞進一個面容年輕的人的眼裡。
不是認識的人。
黑頭髮黑眼睛,皮膚很白,穿著白大褂像是藥劑師。
「你好啊。」來人笑嘻嘻地擺擺手沒個正形,他摸了摸下巴,「外傷恢復得不錯,但是傷到了內臟恐怕會影響壽數。」
「來,這個化水喝了,分批次喝,不然人類會爆體而亡哦。」說著,他從瓶子裡倒出來一枚金丹,放到我的手上。
「你會好好長大,未來變成了不起的大人物呢。」面容親善的人調笑著,哼著歌推門離開。離開的方式很正常,不正常的就是——這人究竟誰啊?
老不正經的感覺。他應該知道小孩子是被教過,不會隨便吃陌生人遞過來的東西的吧?我迷迷糊糊地握著金丹睡下。
夢裡面,我似乎變成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長劍長 槍,煙槍、扇子,甚至是酒盞,以及變成了飛揚的旗幟,在藍天下舒展。
「唔,頭有點痛。」
我揉了揉額角,現在我就特別想要一個靈魂抓取器來按摩一下頭皮,緩解一下壓力。
夜斗搜集了原先位於燈塔區的研究所資料,包括裡面曾經進行過人體實驗的證據。現在這份證據大概已經到了能發揮它作用的地方了。
租界,租界,租給誰不是租呢。
「不過,為什麼你會過來我這邊啊?」我困惑地看著穿著軍大衣手捧搪瓷大茶杯的蘭波,如果不是眼睛顏色不對,還有長相實在不像亞裔,我真的以為是哪裡來的退休老幹部。
「你這裡暖和。」面上一派憂愁,如同煙中飄絮的蘭波就著大茶杯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他大概是被醫療隊給同化了。
不論膚色還是語言,醫療隊現在是人手一個保溫杯。蘭波沒趕上,只分到一個搪瓷杯,但是他能隨時隨地去接熱水,倒也沒關係。
蘭波:還是有關係的,我想要一個保溫杯泡枸杞。
「人多,當然暖和。」我吐了一口氣,向後一倒,拉過被子往頭上一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