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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那孩子才在多數的時候不會特殊對待某個人,害怕影響到其他人。」
蘭波低頭看自己變得粗糙,仿佛是勞動人民一般的手,這雙手變得更有力量了。
「只有罪大惡極的人,那孩子才會如此痛苦。」蘭波失神地想,「他不擅長對人惡言相待。」
不,他覺得那孩子很擅長折磨人。森鷗外苦著臉想。
「我好歹算是東大的高材生啊。」森鷗外疲憊不堪地說,來到醫院只到處幹著打下手的活,忙得像狗一樣累。
那些人還不見得會對一個只是幫忙扎針的人有多大的好感。
「呵,你對我的真理有什麼意見嗎?」我的意思是,有本事森鷗外打贏我。
「不,您就是真理。」森鷗外反而低頭,仿佛那是唯一的真理。
第65章
嘶, 總感覺哪裡奇奇怪怪的。
所以說,我才理解不來這些奇奇怪怪的大人啊。
森鷗外成為醫院的醫師助理之後,突然表現出一種類似於皈依者狂熱的態度,對於醫院的工作爆發了極大的熱情。
搞得醫院的人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森鷗外太苛刻了, 創造的環境過分高壓, 以至於森鷗外的精神奔潰。若是起初的一個星期, 人們總是幻視那是一條蟄伏起來的蛇而小心地保持距離, 接下來迎來過分忙碌的時候,卻是恨不得把人掰成兩半,女人當男人用, 男人當作畜生來用。
森鷗外應該感謝自己作為醫學生的本能沒有丟, 至少消毒工作做得很好,洗手的步驟都是對的, 能當一個乾乾淨淨的工具人來使喚。
而我以為是因為森鷗外想要降低我的戒備以此逃離醫院的看守——感謝看守大爺蘭波, 至今還沒有一個勞改犯能逃脫自己的懲罰。哪怕蘭波本人也正是一位接受思想教育和進行義務勞動的犯人。
總不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吧, 森鷗外他自己本人就是醫生,應該不至於。把森鷗外當做是受害者也太過分了, 而且更過分的是把我當成加害者。
他才不是什麼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徵。森鷗外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如果他真的想要逃出醫院——好吧他還真辦不到,森鷗外聳肩, 但是消極怠工摸摸魚還是能做到的。
他只不過是被感染到了, 像是傳播力可怕的病毒——這裡得到幫助後的人都在用力地活著,終於讓讓森鷗外這個高知家庭出身的少爺自慚形穢起來。
那是通往奇蹟的唯一道路。這是森鷗外待在醫院後,日益加深的信念……這也很可能是他唯一獲得救贖的機會。
聰明人好像總是想得特別多。
為奇蹟折腰, 為救贖自己聽上去好像就有多高大上一樣, 我不理解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 承認自己往前幾十年的觀念都錯了有那麼難嗎?承認自己從來都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甚至比那些努力活下去的人更加低劣難道比死去的人還要痛苦嗎?
「一個人並不比另外一個人高貴,但是一個劊子手還要粉飾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崇高,那麼就有點噁心了。」我拒絕了為了救贖自己而向我宣誓效忠的森鷗外。
拒絕投機取巧,這個思想教育還是不過關,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我必須承認我的腦袋瓜子比不過這些劇本精,因此在我琢磨不透森鷗外的想法之後,覺得冷處理這個方法不錯。森鷗外在我這裡相當於是剝奪了政治權利終身,他不會有任何向上爬的機會。
……
話說回現在,我在森鷗外的診室門口收到了一份帳單。綁著繃帶的夜斗和麻倉好從診室里出來。
「收好,這個是你們兩個的帳單,對半分還掉,還要進行在醫院裡的義務勞動。」我把帳單拍到夜斗的手上,關心了一下他們兩個的傷勢。
「小傷,很快就能好。」麻倉好輕描淡寫地說,他更多的是在與鵺對抗時受得內傷,這個只能靜養。
相較於成熟穩重的麻倉好,夜斗表現得更加孩子氣。
「嚶嚶嚶,超級痛的。」夜斗的眼睛掛上兩大泡眼淚,有可以撒嬌的人在他幹什麼還要裝堅強,當然是要親親抱抱舉高高了。
「我舉不動你。」我一巴掌按下夜斗的腦袋。
「我舉也行。」夜斗表示自己不挑。
「義務勞動是什麼?」麻倉好微笑道,加入話題。
「看情況醫院給你分配適合的工作。像是夜斗可能就會分到巡視周邊,驅逐入侵者這樣偏向安保類的工作。」醫院看個人能力來安排義務勞動,因為人手不夠,還經常需要僱傭臨時工。
「會醫術的就去幫忙打下手。」
「聽上去大家各司其職,很不錯。」麻倉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氣質與現代人格外不同。
「為了避免資源浪費,人事部的人頭髮都要掉光了。」我心有戚戚地點頭。我這次也順便給他們認認路,記得以後受傷了可以往這邊跑。
「森醫生因為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他甩手術刀是真的厲害。送到他這裡的傷者,大部分都是會造成損失的刺頭。寫帳單是寫熟了的。」所以可以不用擔心他。我拉回看見狼藉的診室而目露憂色的夏目貴志的注意力。
「不過總是報損也確實是個問題。」我苦惱著。
「我可以幫忙畫個陣法,讓裡面的人都安分一點。」麻倉好不動聲色地說,嚇得夜斗嘶了一聲,退了好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