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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注意到有視線落到自己的身上,他壓了一下自己黑色的帽檐,這頂帽子從他被我撿回來的那天就被我找到送到蘭波手上了。
「若這是您所願,那麼便如您所願,Petit monsieur(小先生)。」蘭波略帶憂鬱的嗓音仿佛一陣微風,徐徐拂過我的耳畔。
在我和太宰治複雜且震驚的雙重目光之下,蘭波才沒有親吻我的手背。一時之間,蘭波的表情看上去還有點委屈。
身為含蓄的東方人,我覺得我不行我不可,大家應該要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
「您明明很可愛。」蘭波摘下帽子,拿在手裡,不無遺憾地說,「甚至貼面禮在我的家鄉都是非常常見平凡的見面禮。」
你這個輕浮的法國男人!
我和太宰治饒有一致地用眼神控訴蘭波輕浮的舉止。
明明在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被兔子們都同化成老幹部了,一恢復記憶就打回原型。
「其實……我並沒有想起很多東西。」蘭波將黑色禮帽放在膝蓋上,黑髮男人微笑,他放鬆的神態里是對失憶這件事的釋然。蘭波想,他大概已經擁有了面對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未來的勇氣。
「我只是……忽然發現我原來可以做到這麼多的事情。」蘭波低頭看自己的雙手,他愈發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過去的雙手和現在的手截然不同——這雙手好像能握緊更多了東西了。
「是麼。」我伸手一勾,便將那頂帽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上,反手便將禮帽蓋到蘭波的頭上。蘭波抬頭,那雙懵懵懂懂的眼睛讓我聯想到穿靴子的貓。
那隻貓聰明狡黠,不失善良,有時候也懵懂得可愛。
「那麼就加油把債務還清吧。就算是恢復了記憶,你也別想把債務給賴掉。」我拉下蘭波的帽檐遮住他大半張臉,帶著太宰治站起來離開臨時法庭。
走出能夠容納一百人的會議室,剛好遇見似乎是在等人的年輕律師。
「春和先生。」還是法律系在讀的大四生日車寬見,非常鄭重地對我這個不知道小了他幾歲的小孩子鞠躬,「非常感謝您能給我這個機會。」
我看著站直了身的日車寬見,這是個充滿了朝氣和銳進之意的年輕人。
「要感謝的話,還是去感謝鳳同學吧,是他發現日車君身上的閃光點,向我推薦了你。」
「而且,日車君的優秀表現無愧這份推薦。」
「不,我還是要感謝您選擇了我。」日車寬見異常地固執己見,他見證了一個正義執法的開端,他看到了這個孩子勇於向不義發動挑戰的精神。
日車寬見欣喜於伸張正義的道路上,自己並不孤獨。
我沒有因為日車寬見的恭維而沾沾自喜,還沒有到開心的時候,挑戰才剛剛開始。我看著一個人傻樂的日車寬見,心裡微微一哂。
「望日車君在未來也能堅守這份正義。」我沒說什麼潑涼水的話,因為在我看來還遠遠不夠啊,眼下這不過是一場審判的勝利。
「前路漫長到看不到邊啊。」太宰治在心裡感慨,如果他真的猜中了那個人究竟想要做什麼了話。
我拉著太宰治的袖子過馬路,天氣太熱,拉手容易出汗。
「要去吃冰淇淋嗎?」我拉著太宰治去冰淇淋推車那裡。
「這不是根本不允許我拒絕麼。」太宰治半真半假地抱怨著。
「想要吃什麼口味的?不說的話,我就隨便點了。」
「隨便吧。」
太宰治不以為意,他才不是貪食的小鬼頭。
「那就一個草莓味的,一個薄荷的。」我對冰淇淋車的大叔說。
「為什麼你會喜歡吃薄荷味的?」太宰治表示無法理解,他手上拿著一個粉嫩嫩的冰淇淋,眼中有點嫌棄,但是手上挖著吃的勺子沒有停。
「想要清醒一下。」薄荷的涼意直衝我的腦門,好傢夥,我馬上就清醒了。我剛剛在感春傷悲個什麼勁,管好自己,未來什麼的,不用我這種人擔心。
「請問,最近的入海口怎麼走,我好像迷路了。」
我眯著眼揉腦門,聽見這奇奇怪怪的問路沒有多想,指著一個方向說:「順著這條河一直往下走,最後就能看見海。」
「多謝,作為報答,請讓我幫你返老還童吧。」被人幫助指路的妖怪月日食好心地希望能夠幫助我變得「煥然一新」。
「什麼?」我猛的張開眼睛卻沒有看見一張人臉,更別說是人了。
太宰治因為要吃冰淇淋暫時收回了自己手,聽見對方奇奇怪怪地自言自語,抬頭看去——我變成了六歲大的小孩子。
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都已經拖地了。
作為究極的反異能者,太宰治馬上握住我的手,意圖讓我變回原來的模樣。
可惜,失敗了。
「春和,你現在有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嗎?」太宰治難得神情嚴肅地注視著不哭不鬧的六歲的我。
「嗯。」
我點點頭,「感覺哪裡都不對勁。」
太宰治洗耳恭聽。
「請問,你是誰?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我無辜地看著太宰治臉上的表情似乎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你忘了,你剛剛說要給我買冰淇淋。」太宰治馬上就順著杆子往上爬,「你手上的這些東西也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