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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先找到幸子吧。」我活動了一下脖子,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海洋生物展覽區不大,估計是因為在山旁邊限制了它的發展。所以我很快就在角落裡發現了抱膝坐在地上的神色萎靡的幸子,她的手裡捏著撕下來的門票一角。
看上去沒有生命危險的樣子,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門票朝著幸子走去,得拿著門票出去才行。
不單這座海洋館,還是外面的動物園,都有自己一套運行的規則,但是規則互相矛盾,劍指彼此。
這一點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有不合理的事情發現,甚至都是無視它——比如海洋館各種奇怪溺 死的動物。細想背後可能存在不可名狀的恐怖,簡直不要太嚇人。
唔,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來到海洋館的遊客,看見這些東西不驚訝嗎?為什麼他們都這麼安靜。
「春和……」綾辻忽然拉住我的手腕,臉色扭曲氣若遊絲,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有什麼東西在修改他的認知,於是愈發抓緊了手中唯一的東西,「我認不出你的臉了,你的眼睛還是在鼻子兩側嗎?」
「?!」不是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兒事。我瞪大了眼睛。
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倒映出來。
哐啪——
在家幫媽媽做家務的小澄突然聽見客廳里傳來了什麼東西砸碎的聲音,走過去一看。
「啊,是明尼從小溪里釣回來的小魚。」野性十足的小魚有跳水的習性,這次便是它往魚缸外面跳,連帶著把魚缸都帶倒了,摔在地上。
脫離了水的灰不溜秋的小魚在碎玻璃上掙扎撲騰,不一會便是鮮血淋漓。
「不好,要趕緊放回水裡才行。」
然而,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小溪魚,漸漸停止擺動尾鰭,奄奄一息。
第28章
於幾日前的某處
綾辻行人在逢魔時刻遇到了極惡。
頭髮灰白的老者鼻樑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 看上去像是一位滿腹詩書的學者。
「哦呀,那孩子拼命想要保護的人就是你啊。仔細一看確實是個人才。」京極夏彥拉下眼鏡,用那雙渾濁卻閃爍著精光的雙眼像是獵食者一般盯住了綾辻行人。
黃昏時分, 光明與黑暗的交接點。
精神矍鑠的學者嘴角勾起了充滿惡意的微笑, 像是這黑白顛倒的世界裡純粹的大惡人。
「那傢伙……做了什麼。」彼時還未長大的殺人偵探,唯一的弱點是如此的明顯。
「你知道嗎?老夫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假以時日你說不定能成為足以與老夫匹敵的對手。」京極夏彥不慌不忙地笑看綾辻行人仿佛流淌在冰川之下的怒火。
「我問你, 你究竟做了什麼!」在綾辻行人眼前的傢伙無疑是世上少有的大惡人,手上沾染的血氣絕不少於十人, 但是若論他究竟幹了多少教唆的惡性事件恐怕就像是在數地上的沙礫了。
京極夏彥此刻卻以一種遊刃有餘的姿態講起了另外一件事。
「在這個人類負面情緒日益增長的社會裡,越來越多的魑魅魍魎從那些充滿恨意的詛咒中誕生。」
「其誕生物為咒靈,然而可惜的是, 那些混沌而蒙昧的生物絕大多數都是智力低下的智障兒, 有的是對人類的絕對惡意。在以詭計為美學的我的眼中,著實令人傷心。」
「然而天不絕我,那些在人們口中的怪談,如同擁有絕對傳染性的模因一般, 在卑劣的人心中傳播能夠滋養出極具特色又擁有一定智力的咒靈。」
「因此, 我不斷找尋著能夠誕生出合格咒靈的怪談——」
京極夏彥牙尖如同磨著血肉著重講述,臉上揚起了看見獵物般興奮的笑容,「後來我發現了我的狹隘。」
「我為什麼不能自己設計一隻從詭計怪談人心中誕生的咒靈。」
瘋子,綾辻行人咬了咬舌尖,讓自己保持冷靜。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然而綾辻內心的真實想法像是快要衝破柵欄的猛獸。
「雖然現在還處於實驗階段, 但是好像確實已經誕生了某種東西。」京極夏彥的眼中露出了興味的意味。
「老夫弟子的友人啊, 試問, 這世上誰擁有最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孩子。」
「沒錯, 孩子是最純真的惡者,他們不知善惡,不分黑白,他們的想像力潛藏著巨大的惡意。」
「而想要聚集那些孩子真的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綾辻行人輕聲喃喃。
「只需要像深海里的鮟鱇魚點上一盞足夠有吸引力的燈餌。」京極夏彥推了一下沒有度數的眼鏡,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綾辻行人皺眉,他暫時猜不透京極夏彥究竟做了什麼手腳,就算是現在殺了京極,同樣可能阻止不了他已經布下來的布局。
「一如真金需要烈火淬鍊,那孩子也需要更多的惡來打磨才能足以稱得上老夫得意的弟子。」京極夏彥
「不論你做了什麼,如果敢對他不利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綾辻行人眼神堅定。
「可是小子,你知道你天然的,輸給老夫哪裡了嗎?」
「……時間。」
京極夏彥不顧綾辻行人蒼白的臉色,笑得像個得了心儀玩具的孩子。
因此,當夜北鄉出現了沒有人聽說的動物園,綾辻行人便知道京極夏彥親手製造的業火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