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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麼你就是——」
前後文都沒能聽得清,莊遲已經撐不住身子,明明她正身處于堅實的地面,身體的狀況卻像是正在從高空向下墜落,這種割裂的異樣感讓她錯亂,進而變得煩悶欲嘔。擔心自己真的吐出來,莊遲本能地轉向顧溪眠的反方向,卻驟然間在河邊的水面下看到模糊的影子——是一個筆記本。
莊遲瞳孔一縮,下意識靠近過去,想要伸手去碰。而筆記本安安靜靜躺在那裡,在她觸到水面之前翻開一頁。
【保持冷靜,然後】
字跡明顯還沒有寫完,它已經冒的夠快了,但水面上忽的有什麼細小的東西落下,波紋漫開,將後面的字跡糊成一團。
莊遲恍惚地抬頭看去,微涼而柔軟的什麼落在她的臉上,很快化成一攤水跡。
下雪了。是一個白色聖誕節。
莊遲的意識在這裡斷開,意識如同墜入深海,龐大的黑湧上來,將她吞噬下去。
*
再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很亮。
閉上眼前有種會永無止境地墜落下去的錯覺,莊遲在看到光的時候鬆了口氣,至少不是最壞的事態,至少她還能醒來。
但在最初的幾秒鐘過後,莊遲遲遲地意識到她身處的環境很陌生,她左右看了看,發覺自己眼下身處在一間看起來分外環境優越的房子里,這讓她心頭一下子提起來——上次有這樣的體驗還是在莉莉的別墅里,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只是這次並非是一個閉塞的小房間,她似乎正處在這套房子的客廳位置,面積大而視野開闊,還能聽到有人聲傳來,正在向客廳靠近,莊遲下意識轉頭去看,看到一位男子,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像是電視劇里的管家才會穿的那種,他正在打電話,簡短而有禮地應著,一抬眼就和莊遲對上視線。
莊遲一驚,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向他打招呼,擔心打擾他接電話。但就在猶豫間,卻見管家的目光毫無停頓地移開了,繼續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
「……?」
管家的表現太自然,不像是刻意無視她的樣子,倒像是真的沒看到似的。莊遲想著,心頭的異樣感水漲船高,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您、您好,我想問一下,這裡是哪裡……?」
她的聲音空蕩蕩地傳出去,落到地上,沒有回聲。
管家很快掛斷電話,目不斜視地轉身離開了。莊遲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心底的不安膨脹起來,忍不住想要追上去攔住他:「等一下、您好?您……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任她說什麼都沒有任何回應,莊遲感到慌張,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拽住他。
沒有捉住。或者說,是沒有碰到。她確實伸出了手,但在觸及管家手臂的同時卻赫然從中穿了過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觸覺上就如同將手伸入水裡,想要握緊的時候沒有傳來任何可捉住的觸感。
莊遲愕然地停下腳步,她看著管家開門出去,慢慢看向自己的手,又低下頭去,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變小了一圈。最開始睜開眼時沒有發覺是因為她現在竟然是正漂浮在半空中。
她察覺到可能性,慌慌張張地去找鏡子,在洗手間裡找到,站到鏡前時心頭生出「果然如此」的沉沉想法。
鏡子里什麼都沒有。莊遲分明看著鏡子,鏡面上卻沒有映出她的身影。
*
簡而言之,出現了一點超自然問題。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之前也有過和筆記本聊天的奇特經歷,但跟這次比起來可謂是小巫見大巫——這次是莊遲自身出了問題。
無法被人感知到,也無法觸碰他人,但相對的,能夠接觸到物體,也不知道被她拿在手里的東西是不是會被連帶著一起看不到,規則有些模糊,而自從管家離開後這房子里也沒有其他人了,只能說還在摸索規則的階段。
然後,第二件令人在意的事是,莊遲無法離開這個房子。
或者該說是她無法握住門把手。明明牆壁和門都能夠正常地觸碰到,但偏偏大門以及各個房間門上的門把手就是怎麼都碰不到,每次伸出手都像不存在一樣地透了過去,讓莊遲只能幹瞪眼。
……真是糟糕。莊遲想。明明昏過去之前還在和顧溪眠說話呢,現在根本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情況,所在地沒搞清楚,自己又變成這個樣子,連和人對話都做不到,更別提去聯繫顧溪眠……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是不是正在為自己著急。
她想著就覺得心情低落,猜測現在這狀況一定和她向顧溪眠坦白了她是小說作者的事脫不開干係,但不管怎麼樣,在無法和筆記本取得聯繫的當下,能想到的破局辦法該是要先回到聖布萊斯頓,見到顧溪眠,然後搞清自己昏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後再做打算。
拿定主意,莊遲也沒再繼續在房間裡到處亂轉,她已經把能去的地方逛遍了也沒逛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看出房子的主人家境非同一般,但這個家打掃的太乾淨,讓她其他的什麼有用信息都沒找出來。她乾脆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如臨大敵地盯著大門,就等著哪位好心人來打開房門,然後她就眼疾手快地順著門縫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