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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她一下子就不只是「莊遲」了。她變成了「Alpha莊遲」——真糟糕啊,就算她什麼都不做,也會因為多了這重身份而被顧溪眠討厭的吧。
不知道該怎樣說明自己此刻的心情,也知道帶著刀的人再怎麼解釋她不會傷人也顯得蒼白,但莊遲還是不知為何開了口,聲音帶著些沮喪,小小聲地說:「我……我不會……」
「我知道。」
還沒解釋完就被顧溪眠打斷了,莊遲懵懵向她看過去,撞進那雙安靜的眼睛裡。
「再重來多少次,你都不會做出那樣的事的,」顧溪眠輕聲說,目光深深,「我知道。」
莊遲怔怔看著顧溪眠,剛才還滿是沮喪的心情微妙地昂揚起來,像是癟了的氣球慢慢充進了氣。
她和顧溪眠對視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不好意思來,很倉促地錯開了視線,將手裡的水杯轉了又轉,匆匆想著要怎麼回復才能顯得沉穩一點。但在莊遲想出回復之前,顧溪眠就已經很突然地轉了話題:「莊遲,醫生剛才有和你說你的信息素是什麼氣味的嗎?」
莊遲老實地搖了搖頭。雖然她也不太清楚分化之後的流程,但似乎是之後要去正規的醫院做一遍體檢才行,然後在那時會得到關於自己信息素的詳細說明單,包括氣味的呈現和活躍周期(也就是易感期可能的時間)之類的,大約不是在醫務室就能搞定的事。
按理來說顧溪眠應該對這套流程比她更清楚才對,怎麼突然問起她來了。莊遲有點疑惑地看向顧溪眠,卻看到對方此刻面上和眼底都沒什麼笑意,就那樣安靜看著她,眸光細碎地動了動,旋即垂下眼帘。
「……有一點點苦。」
很突然的,莊遲聽到顧溪眠輕聲這樣說。
「但不是像中藥那樣濃烈到讓人反感的苦味……也沒什麼澀感,」像是在同時回憶著似的,顧溪眠的語速很慢,語氣卻有種說不出的專注,「是很……清澈的味道。也很柔和,感覺會讓人精神放鬆……」
「還不錯。」
她以這樣一句話做結,重新看向莊遲:「……是會讓人喜歡的氣味。」
*
從聽到「有一點點苦」這句開始就怔住了。
到最後聽完也還沒能反應過來,莊遲僵硬地和顧溪眠對視著,腦中遲遲地掀起驚濤駭浪來。
……嗯?顧溪眠這不是完全聞到了她的信息素本來的味道嗎?
怎麼、難道是她記錯了,其實沒有所有Alpha的信息素對顧溪眠來說都會變得很難聞這種設定的嗎……?搞什麼,她的記憶這麼不牢靠的嗎?好不容易想起來一點兒東西竟然還是錯的……
「莊遲?」
突然被喊了名字,莊遲想著可能是她愣住的時間有點長,忙不迭地抬眼應了一聲,而剛剛對她的信息素進行了一番點評的顧溪眠對她友好地笑笑,以非常柔和的語氣說出了非常不得了的話:「可以讓我再聞一下嗎?」
「……」
在說什麼呢?!
這話簡直跟凌璟之前在校門口說的相差無二、完全不像是顧溪眠會說出來的。讓莊遲一下子瞳孔地震,手上一抖險些把剩下的半杯水晃出來,被顧溪眠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杯子,期間兩個人的手難免會碰到,讓莊遲很沒出息地一縮,一下子感覺體溫又熱起來。
「……嚇到你了嗎?」顧溪眠則比她表現的平靜許多,起身將水杯好好放到了旁邊的桌上,也沒再重新坐回床邊,就這樣站著向莊遲看過去,隨即略顯侷促地垂下眼,「嗯……我確實是該先解釋一下的。」
「一直以來……」似乎是斟酌了一番用詞,顧溪眠最終這樣說道,「我都是沒有辦法正常地聞到Alpha的信息素的。」
「不管實際上是什麼味道的都一樣,對於我來說都會變成一股讓人作嘔的氣味。」
「迄今為止,你是唯一一個不一樣的人。」
她的聲音低緩,如同暗夜的溪流,輕聲道:「……所以我想要再確認一下,看看這是僅僅在機緣巧合下的偶然事件、還是……」
顧溪眠沒有繼續說下去,她輕呼了口氣,然後慢慢走到莊遲身邊坐下,傾身過去和她對視。
「可以嗎?」顧溪眠說著,視線緩緩落到莊遲脖頸間的黑色皮環上,「……只要稍微鬆開一下就可以了。」
而被問到的莊遲……莊遲大氣都不敢出。
……所以她之前沒有記錯。莊遲在一片空白的腦海中艱難地調動起思緒,茫然地思考著。那、那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就偏偏她自己這麼特殊?
暫時沒有思考出答案,而已經欺到她眼前的顧溪眠明顯比這件事更緊迫一些,莊遲下意識向後退了退,隨即很快意識到她現在是靠在床上,根本避無可避。而她不知所措地看看顧溪眠,總覺得這人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直接動手來松她脖頸上的環了,一時間心慌意亂。
「等、等一下……」她莫名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弱氣起來,像是她們正在做什麼不該做的事,「醫生……醫生剛才說過、這個還不能摘下來……」
「那是因為你還不能自如地控制信息素,怕你摘下來會影響到其他Omega吧。」而顧溪眠的應對就顯得格外冷靜,坦然地捉住莊遲的視線與她對視,說道,「但現在這裡只有我一個Omega在,而我也不會介意。那麼剩下的問題就只有你自己願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