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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挑起的話題就這樣被她模糊地帶了過去,二人之間因話題的中斷而陷入安靜。這又讓莊遲有點坐立不安起來——她自己也覺得她這人可真是麻煩,人家向她搭話的時候她提心弔膽,人家不說話了也沒見她有多安心。她默默反省著,半發呆地垂著眼將目光落在自己綁了繃帶的右手上,血跡和傷口都被潔白的繃帶遮住,如果不是隱隱的刺痛感還在,簡直讓人覺得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都不太真實。
……現在仔細一想,這狀況好像真的很不得了。莊遲冷靜地想。上大學報到的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原來是自己曾經寫的小說,緊接著就在校門口和女主相遇,並從跋扈的女校霸叫來的鷹爪下救下了女主,還為此負了傷——哇,真是不知所云。
而她現在和女主獨處一室,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畢竟要莊遲清晰地回憶起整本小說的情節是比較困難,但關於整本文的核心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也就是「顧溪眠是絕對的主角」這件事。說她當年創作出的所有人或物都是為顧溪眠服務的也不為過,再誇張一點……說顧溪眠是世界中心也沒什麼問題,她就是這種角色定位。
所以……莊遲無聲地悶悶嘆了口氣,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考慮,如果她不想要繼續被卷進類似剛才那樣不講道理的劇情里的話,那麼或許不要太過輕率地去接觸顧溪眠比較好吧……?
……總覺得自己在想一些非常失禮的事,心情都變得亂糟糟的了。莊遲想著沒什麼精神地垂著頭,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顧溪眠聞聲向她看來,輕聲道:「傷口很痛嗎?」
「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讓人產生了誤解,莊遲下意識挺直了背,她緊張時話都說得多,「不怎麼痛,剛才大夫也說了、沒有劃的很深,只是出血多看著恐怖而已,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你不用擔心……」
說沒什麼感覺自然還是有誇張的成分在,顧溪眠大約也聽得出來,眼底仍帶著些憂色:「但是傷的是右手,日常生活里一定還是會有不方便的吧。」
「沒事啦,傷的只是手腕,其實也不怎麼影響右手的活動,我也不會去舉鐵什麼的……」
莊遲還在絮絮地表達著這點兒傷完全沒問題時,就見顧溪眠突然取出了手機,示意地看向她:「我們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吧?」
「有什麼不方便或者需要幫忙的事情儘管找我就好,隨時都可以。再怎麼說、你都是因為幫了我才會受傷的。而且……估計我們之後還會有很多見面的機會吧,」她頓了頓,又續道,「畢竟我們都是大一新生。」
是……是這樣的嗎?莊遲懵懵地想著,雖然不知道這座聖布萊斯頓的招生人數具體是多少,但按一般論來說,大學每屆入學的新生都得有個三四千人左右吧?這其中的兩個人見面的機會真的會很多嗎?
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總之莊遲還是默默拿出了手機,和顧溪眠交換了微信——不然怎麼辦,難道要她說「不要我不想和你交換聯繫方式」嗎,感覺這台詞像那種下一章就會被女主搞下線的三流雜魚反派才會說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要和顧溪眠保持距離,那也絕不是想要被顧溪眠討厭記恨的意思……!
……哎,感覺也沒必要想這麼多。反正加了微信也完全不會發消息的也大有人在吧,她又不可能真的因為這個傷而去主動找顧溪眠幫她什麼——
那邊認認真真操作著手機的顧溪眠可不知道她這些豐富的心理活動,但似乎注意到了她這邊變幻莫測的表情而抬起頭來,莊遲連忙板住臉,嘴唇也用力抿住,力求不泄露自己內心任何一絲情緒。
而不知道顧溪眠是從莊遲這副表情中看出了什麼,總之她看了一會兒,很突然地說道:「不然現在就來試一下吧?」
……試什麼?
感覺沒跟上話題,莊遲的表情一下子破功,恢復成了懵懵的樣子。而顧溪眠看起來莫名饒有興致的樣子,繼續道:「感覺你看起來一副已經拿定主意不打算找我的樣子,所以我打算現在先問一下……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要我幫忙的?或者說……」
她頓了一下,然後輕輕笑起來,柔和的聲音里像是浸著一點不成心的撩撥:「不僅限於需要我幫忙的也可以。想要問我的,想要我做的,就當做是你幫了我應得的報酬,什麼事都可以,來說一件試試看吧?」
她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漂亮,莊遲不敢多看,錯開眼神時心臟卻已經不聽使喚地快速砰砰跳起來。遲了一拍才反應過來顧溪眠剛才說了什麼,下意識跟著重複了一遍:「……什、什麼事都可以?」
「……」顧溪眠安靜了半晌,清冽的眸光如點星,莊遲不知道她在沉默的幾息里想了些什麼,卻聽到她再開口時的聲音似乎要比方才稍沉上一些,但依然肯定的很乾脆,「嗯。你說吧。」
……總覺得氛圍有點奇怪。饒是今天一直腦子不太夠用的莊遲也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現在的氛圍莫名讓人呼吸困難。
「什麼都可以」這種聽起來很不得了的話、顧溪眠她怎麼突然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而且語氣讓人有一種如果她說她想要一百億也可以被輕易滿足的感覺——不,放在這個世界裡可能還真的說不好,天知道她當初給顧溪眠那現在想想都很離譜的家庭條件設定具體實現成了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