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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得到回答。被她喊到名字的人好像沒有在看她,顧溪眠注意到莊遲的視線微妙地落在她的頭頂上方,讓她疑惑起來,也想抬頭看過去,卻先聽到了莊遲的驚呼:「小心——」
之後是一陣天旋地轉,混著不絕於耳的物體落地聲,顧溪眠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先看到了莊遲的臉,連十厘米都沒有的距離,看慣了的溫和眉眼緊緊蹙著,在她上方。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躺在了地上,是被衝過來的莊遲帶著撲到了一旁。而旁邊一地的狼藉,都是從身旁那個本就不太穩的架子上落下的雜物,在她們周圍鋪了一地。而她正處在莊遲的臂彎下,沒有被任何一件東西砸到。
「……啊……這下找到了,」顧溪眠看到明顯是替她擋下了這些掉落物的莊遲淺淺吸了口氣,她眉宇間還帶著隱隱的痛楚,卻先無奈地笑起來,然後稍稍支起身子,從旁邊拿過一件東西來,「網球拍。原來放在那架子頂上啊。難怪我們一直找不到。」
這次換成顧溪眠不知所措起來,她也顧不上信息素和分化那些事情了,總之也趕緊坐直了,伸手去摸莊遲的後腦,慌亂道:「你……你怎麼樣?被砸到哪裡了?尤其是頭、你——」
「沒事的、沒有砸到頭,」顧溪眠的靠近又嚇得莊遲要往後縮,但顧溪眠這次不肯了,很強硬地捉住她,也不聽她的話,硬是自己在莊遲的後腦摸了一圈確定沒什麼大礙後才肯稍稍放開。搞的本就渾身都熱的莊遲臉上更是燙起來,話都說的磕絆,「……就只是聽著動靜大,其實都掉在旁邊了,落在我身上的沒幾件……」
也算是得益於她那到了關鍵時刻就會甦醒的記憶,讓莊遲得以在事情發生的十秒前猛地回想起會有這樁事來,而那時已經容不得她對原本該是凌璟撲過去幫顧溪眠擋下來的劇情做出什麼另闢蹊徑的矯正發展,只來得及一個猛衝。
她姑且是還記得要護住顧溪眠的頭——畢竟顧溪眠是倒下去的人,要是不護住可就真的要磕到地上了。所以也就沒有多余的手來管自己,好在她撲的夠遠,也就只有後背和腿上挨了幾下,算不上什麼大事。
……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不是有點太倒霉了?莊遲默默地想,她每次和劇情扯上關系的時候……好像都會受點疼……?
不過眼下的場合實在不適合去深思這件事,莊遲重新將思緒轉回現實,她們兩個人都還坐在地上沒起身,各自都因為剛才的事而有點狼狽。顧溪眠沒說話,莊遲往後挪了挪,低頭拍拍自己袖子上的灰,腦中遲遲地回想起她還沒有回答顧溪眠之前的問題。
『你會對我做什麼嗎?』
「……」
莊遲動作一滯,胸口有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湧上來,讓她猛地抬起頭:「我、我會控制住我自己的,我——」
話音未落就戛然而止。莊遲無聲地瞪大了雙眼,定定地看著顧溪眠,或者說、看著顧溪眠按在頸間的手,看著那條斷開的黑色綢帶。
像是被她的目光灼到了,顧溪眠的手指微微蜷起,將已經無法完好地實施作用的布料揪皺了一點,然後又慢慢放鬆了力氣。
她慢慢看向莊遲,她大概是想要做出平靜的樣子來的,但莊遲卻注意到了,注意到了顧溪眠細細顫著的眼睫,注意到了她貌似冷靜的聲音里微小的顫抖,注意到了她繃緊的身體。
「……斷掉了。」顧溪眠輕聲說,「大概是剛才倒下的時候勾到哪裡了……斷的真不是時候啊。」
不可以。莊遲想。現在不可以呼吸。
說實話她根本不知道信息素的作用原理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屏住呼吸到底有沒有用,也沒有去考慮她能堅持多久,莊遲只知道她現在最好的表現就是屏住呼吸然後什麼都不做,因為好像只要她動一下都會嚇到顧溪眠。
現在吸一口氣的話,應該能聞到她最喜歡的氣味吧。莊遲用力咬住唇,慢慢垂下眼去。但是……但是有些事,就是不能做的。
不太妙。感覺後頸越來越燙了。搞什麼,不會空氣里的信息素能夠直接和腺體作用吧。明明她已經閉上眼了,為什麼顧溪眠的存在感卻越來越強烈了呢。
能夠非常清晰地意識到,她此刻很想靠近顧溪眠。
靠近。只是靠近嗎?在那之後又是想要幹些什麼呢。口好干。血液很粘稠但是流的速度很快。後頸像是生出了第二顆心臟。
憋氣似乎會讓時間概念變得混亂。莊遲漸漸覺得思維凌亂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大腦缺氧導致的。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麼該怎麼辦呢,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她說過會控制住自己的。
莊遲猛地站了起來,她覺得頭昏腦漲,幾乎是撲到一旁去的,從雜物里用力拽出一捆跳繩,然後又蹲下身去,將它和自己交疊著的雙手一起遞到顧溪眠面前。
「……綁住我,」她輕聲說,「顧溪眠,綁住我。」
聲音顯出略微的啞,開口說話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會吸入空氣,莊遲只覺得頭腦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混沌些,讓她不得不加快了語速:「綁死結,那邊應該還能找到其他的,你可以拿來接著綁住我的腳,還有我之前翻出來的那種旗子、可以塞在我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