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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喊了好幾聲,詹旭鴻才從有些萎靡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2點。他特意回c市本是要去找凌玉浮,如今終於有空,詹旭鴻卻發現心裡空落落的。
如果人是假的,那就不匯報。
如果是真的,固然是件喜事,可一旦如今的她,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她,又該如何收場?
這種後果極為嚴重的不確定性讓詹旭鴻生出了怯意。
*
凌晨3點的特訓區比武場。
在一聲聲累到打呼的動靜中,趙如眉關了比武場的電,於黑暗中獨自盤坐在角落裡閉目養神。
修真界的功法在這裡沒法使用,但摒棄外界動靜,專注內府與靈台的竅門還是很實用的,在這種場合反而越發讓趙如眉覺得天地寂靜,安寧舒和。
精神上的放鬆讓識海有所舒展與外顯,這種感覺就像泡溫泉,但泡著泡著,趙如眉忽然察覺有什麼東西在牽動她意識,不過這點力道肯定破不開她神識屏障。
這是趙如眉回歸海藍星首次碰到意識層次的接觸,這股牽動大體上機械又僵硬,但又透著一點點靈活,它沒有活性,不存在是其他人在操控神識或是意識神遊。
趙如眉試著撤掉些許神識,隨著牽引與意識相近,她察覺到一股微弱熟悉感。
像學校里的午後陽光,也像放學路上公交車剎車與開門的聲響,啟動時帶著一點點難聞尾氣,更有種福利院無憂無慮的溫馨感。
這牽引平和溫馨,毫無威脅,只要她想甚至能用神識泯滅。
趙如眉選擇分出一絲神識主動觸碰。
就算真有危險,至多損失這點神識,幾分鐘就能再恢復,但這種兒時熟悉感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
神識跟牽引觸碰的那一瞬間,神識就像被拽著在奔跑。
下一秒,神識融入一個軀體。
趙如眉睜開眸子,映入眼帘的是感覺跟腦袋一樣大的白色魚缸,裡面盛著水,還有紅色金魚在游弋。這魚缸擺在到她肩膀高的桌子上,與其它大魚缸隔著大約一個身位。
在大魚缸肥肥的腰部,貼著紅邊白底的標籤貼,趙如眉視線一掃,目光頓住了。
上面寫著『季淮安』。
「我要去殺人了。」
一道清脆的孩童嗓音在趙如眉耳畔響起。
她聞聲側頭看去,看起來只比她高一點點,五官白皙稚嫩,雖然還沒張開但已經可見未來清俊眉眼的小男孩垂著眸,語氣平淡無起伏,像是這麼幹過很多次一般,將手裡的魚食提前塞到身邊小姑娘的手心裡。
季淮安塞完魚食,目光落在魚缸里游弋的金魚上,每一個記憶片段可以持續30分鐘,他很珍惜這段時間。
記憶片段里除了他外,其他人只會重複記憶中幹過的事,但這已經足夠了,他不需要記憶做出違反常理的回應,他想要的只是這種無人打攪,有她痕跡存在的安寧環境。
趙如眉看著自己手心裡的魚食與穿的卡通T恤跟及膝短褲,這個小孩體驗太稀奇了,她在修真界三千年就算需要易容或是偽裝,也不會把自己變成小孩子。
而且這個環境,不正是福利院裡嗎?
時間過去太久,她記憶被磨滅了不少。如果讓趙如眉自己想,她實在記不起福利院牆上貼了什麼,或是桌子是新是舊,大魚缸總數有多少個這種細節,但只要環顧四周,熟悉感撲面而來。
趙如眉試著走動,發現雙腿像被釘在原地了,沒法動彈。
但腿以上的活動並不影響,孩童時期的小安說了那句話後,就一直盯著魚缸里的金魚,對於她的張望舉動完全沒有察覺,就像她不存在一般。
趙如眉試著拿起一粒魚食放進魚缸里,金魚在水裡游弋著上浮,張嘴接住這顆魚食。
而小男孩清澈瞳仁目不轉睛注視著金魚的活動。
趙如眉有點想問他殺什麼人,多大仇,但這個世界明顯不是真實的。他既知道她的存在,卻又不予理會,這表明在他認知里,『她』是不存在任何威脅與變數的。
是繼續觀察,還是開口呢……
趙如眉無聲張了張嘴,試著喊了句,「小安?」
「嗯。」
季淮安有些走神,但幾乎是她話音剛落就回應了。
「西國的生化病毒研究所之前毀過一次,不好再潛入,我打算把他們的毒品加工廠毀了。小胖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只長年齡不長腦子,但他運氣好有院長,你肯定也見不得院長媽媽傷心吧……」
季淮安回過神,澄澈目光專注看著金魚,像無數個過往般,聲線輕慢,就像在跟那個她通話。
趙如眉:「???」
她盯著身側這個唇紅齒白稚氣未褪只有三四歲的小孩,眸子微微睜大。
可以這麼輕描淡寫說出這種話的,不能是個普通人了吧?!
趙如眉思緒轉動間,有了一個雖然意外但最符合他當前狀態的結論,她抬起手試著戳了下他白皙帶點嬰兒肥的臉蛋,「小安。」
臉上的感覺一觸即逝,毫無違和感。
季淮安懵了下,稚嫩幼氣的面容帶著明顯疑惑,終於正視身側的小姑娘,視線卻撞進一雙不再懵懂的乾淨瞳仁里。
「你是什麼時候成為玩家的?」小姑娘擰著眉問。
這個提問讓季淮安瞳孔猛然一縮,心神震盪下,記憶世界轟然破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