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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好可愛的人類幼崽!嗚嗚嗚終於抱到手裡了,主播懂我!]
[這寶寶好輕啊!這樣的小寶寶我能抱一打!]
[只要小孩不哭,真的人間天使,連睡覺都那麼治癒,我好愛。]
[好輕哦,托在肩上都要用手扶著才行,好怕她被風颳下去。]
大彈幕:[忽然很想從第三視角看看獵人主播抱小孩是什麼樣子……這好像是第一個觸碰到獵人脖頸要害的人類,說出去能吹一輩子吧?x5]
大彈幕:[懂了,這就偽裝成小孩子靠近獵人,跟老公貼貼。]
大彈幕:[感覺獵人還是很好靠近跟相處的吧?前提是沒有衝突跟威脅,又能抗事又超級會照顧人,這次這些玩家是真的走運啊,不是隊友都能跟著躺贏。x10]
大彈幕:[漁民們紛紛點了個贊。]
在觀眾討論人類幼崽時,芸昭見身材高大的調查員沒有絲毫生疏地讓這孩子托靠在肩上,被狠狠戳了下。連帶著因回憶起過往而生出的戾氣,也被化解了大半。
這些過往的惡意確讓人不喜甚至厭惡,但芸昭依舊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信封上,她想知道更多的後續。
但校園生活已經告一段落,她放假了可校園裡那如影隨形的重壓與刺激並沒有因此減弱,反而在社交軟體上再度發酵。她不明白人的惡意為什麼會這麼大,大到班級群里正常的課題交流也能被惡意剪切掛在網絡上。
起初接到好友提醒里夾雜著的謾罵她沒反應過來,以為是對方加錯了帳號。
可當這樣的帳號越來越多,甚至從她社交圈子各個角落滲了進來。
就連她自己都記不起來的一些東西,全部被翻了出來。僅僅是看到喜歡的衣服因昂貴沒有購買,發了條記錄『好想要啊』,就被人打成是第三者鐵證,還根據時間線推斷出她『蓄謀已久』。
她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已經被貼上『綠茶婊』『學婊』『心機婊』等標籤。沒有人去探究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們僅根據一些刻意引導的標題與顛倒黑白的內容,從線上圍剿,發展到線下圍攻。
她還記得在自己如同被扼住了脖頸,窒息得喘不上氣的時候,下班回來精疲力竭的父母拿著列印出來的資料丟在她臉上,說他們辛辛苦苦買了套離學校近的房子,為了還貸一個月連一天的休息都沒有。
供她上學,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哪怕家裡緊巴巴,每次學校有什麼活動或者需要報什麼班,甚至買工具書與輔導書,錢總是能擠出來留給她。
『早戀、當小三、糾集那些壞學生搞霸凌,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這句話震耳發聵的話配合著向來溫柔的母親氣得掉眼淚的神色,就像一柄重錘,把她整個人由內之外都敲得粉碎。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也在哭,站著,迎著父母不願接受的注視,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這件事好像解決了又好像沒有解決,她渾渾噩噩像丟了魂,在一次出門散步的時候,路過一座大橋。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點開就能看見來自陌生人無孔不入的謾罵、來自同輩的嘲諷刺激,她解釋是在掩飾,她不解釋是心虛。她看見車水馬龍的大路,卻連一條能讓自己側著身穿行的間隙都沒有。
她發現自己沒有前路,也沒有後路。
她花了一個小時把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儘量客觀的前因後果寫在備忘錄里,解鎖了自己的手機密碼,把手機好好放在地上,而後踩著護欄翻身躍下。
結束了。
她從來沒有幹過的事,誰也不能逼著她接受。
砸落在水裡時,她聽見與水聲混合的、非常嘈雜的人聲。她像個旁觀人一般,恍惚看見了人們圍在護欄後方,手機已經被身著警服的人撿起,看著一條船艇開到河流中間有人從船上跳下去,奮不顧身抱住她的身體。
他們與她素不相識,卻無比焦急地想要喚醒她,他們一直在她身邊說著話,可她聽不見。
當船艇靠岸,白色的救護車來了,她最愛的父母也趕了過來。
在看到父母精神崩潰失態痛哭的那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報復那些污衊自己的人?
還是報復母親十月懷胎,把自己從牙牙學語帶到這麼大,付出無數金錢與心血的父母?
錯的不是她,該被制裁懲罰的,該道歉的是那些造謠污衊與謾罵的人,為什麼她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且大概率還懲罰不了那些惡人,只是給他們徒增談資?!
芸昭驀然驚醒,入目是亮著柔白光芒的河湖與漆黑水面。
察覺臉頰有些不適,她伸手摸了摸,發現是有些乾涸的淚痕。手裡的信已經消失,芸昭慌了下看了看白蜘蛛,又看向調查員:「我的信……」
「那個啊,你吸收了呀。你現在自帶地址不會迷路的,你要回去嗎?」白蜘蛛十幾對複眼看著她,脆生生問。
芸昭環顧河湖建築與其他漁民,這裡分明沒有變化,可卻增添了一絲陌生。想到父母,芸昭心臟一痛,顫著嗓音問:「……我還能回去嗎?」
她知道這裡不是現實,也許是死後的世界。越是知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她越不敢相信自己還有回去的機會。
「可以啊,有地址就能回去啦。你坐在我背上就行,我會把你送到家!」白蜘蛛認真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