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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寒流不置可否地含笑看了平安一眼, 阿黃誤以為, 枕寒流的意思是讓平安把自己等人送出去,也看向平安,平安頓時感覺整個房間的眼睛都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沉沉,壓得他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連忙對著枕寒流和阿黃賠笑連聲說:「瞧瞧我的記性!」
平安看向阿黃,彎著眉毛眼睛,有些諂媚但挺直了腰背, 比起剛才已經有兩分清雅的氣質, 只可惜, 這點清雅的氣質在枕寒流面前被壓得一絲不剩,整個人越發被枕寒流襯托得不堪入目, 阿黃等人往前略略一想, 居然感覺剛才的平安十分諂媚, 不由得都眯了眯眼睛。
他們聽見平安笑著拉近了關係說:「我也是個不記事的, 一下子沒有想起來, 那麼重要的事情都被我給忘乾淨了,真是該打,該打,幾位大哥不要介意,暫且先等一等,我這裡還有兩句話。」
阿黃站在原地看著他:「你說。」
平安有點緊張訕訕笑道:「這裡的兩位客人不是正經從大門進來的,所以沒有買票,是我的疏忽,請大哥別怪罪。」
阿黃聽了這話,先看枕寒流,枕寒流笑吟吟地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件事,眾人私心都不認為這樣的人有可能為了一點錢而逃票,阿黃就惡狠狠盯著平安說:「你也知道自己忘記了重要的事情!再這樣辦事,你也不必留在這裡工作了,辦事辦老了的人都不記得,還能找誰?
難道我們要去挨個排查仔細詢問?事情反而落在那些新人頭上?我早知道你們壓榨,沒想到你們這樣無恥!更何況今日這樣的客人面前,你還出差錯,以後老闆要是怪到我們頭上,誰給你分擔這種事?可惡!你非要受罰不可了!」
平安知道阿黃說這些話,半分氣話,半分為了他開脫,再有半分是為了老闆和商業,再有是為了給自己人撇清干係,他也不介意自己被說兩句重話,自己說都說出去了,再讓別人換個樣式當自己的面重複。
也不是臉上過不過去的事情,這件事要是說不過去,他的工作真丟了,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找誰去哭。
平安只管對著阿黃賠笑臉,用餘光去瞥枕寒流,怕他又生氣,又怕他覺得這些話還不夠重。
相探看在邊上沒忍住,喉嚨發癢,咳嗽了兩聲。
平安眨了眨眼睛,阿黃以為這是在催促他們。
二人對視一眼,不謀而合達成了共識——
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不能讓客人改變主意!
二人不約而同隱晦地點了點頭。
平安對阿黃笑道:「我是做錯了,任打任罵認罰,請大哥幫忙,替我向主人說情,替我向客人賠不是。我只擔心自己不夠誠心哩!」
阿黃哼了一聲,不準備過多糾纏,雙手抱在胸前說:「空口白牙,好話都讓你說完了。」
平安連連點頭:「是,都仰仗各位照顧我,不然我也過不到今天。我一定感恩戴德,日後報答。」
阿黃說:「我也不要你的報答,你只報答客人就是。」
平安掏出錢袋子,將錢袋塞給阿黃,讓眾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笑道:「請大哥收下,算我請各位兄弟喝茶了。」
阿黃將錢收下說:「這次算你運氣好,遇上這樣不計較好脾氣的客人,要是換了我,我早就把你打得滿口鮮血門牙掉落!」
他說著,握著拳頭,揮舞起來,對著平安,卻有意去看枕寒流。
枕寒流笑吟吟坐在邊上,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就像是戲劇大院台下斯文優雅的老觀眾,只是看著,或許再拍一拍手,等他們謝幕下場。
阿黃的臉上頓時覺得自己燒得慌,看向枕寒流,低下頭去說:「請大人饒恕我們這次。」
枕寒流點了點頭說:「好。」
他笑道:「我不計較。」
阿黃察覺到了從這裡脫身的希望,大喜過望,連忙謝過,從這裡退出去,臨走看了一眼平安,眼神的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
我是幫不了你什麼了。
誰讓你惹了這樣的客人?
阿黃帶著兄弟們離開房間,關上了門,搖了搖頭,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走了一段路,看不見房間的門了,才互相對視,慢慢笑了出來。
平安站在房間,再次感到了寒冷,有點哆哆嗦嗦的意味。
枕寒流看著他說:「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呢?」
平安如蒙大赦連忙道:「我這就走!」
枕寒流看著他去開門,忽然說:「等一等。」
平安呼吸一滯,感覺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十分後怕地轉過身來,還是不敢抬起頭。
枕寒流對他招手說:「你過來。」
平安簡直是視死如歸地走向枕寒流。
枕寒流在他靠近之後,往窗邊一指問:「你覺得哪匹馬能贏這場比賽?」
相探看在邊上咂舌,沒料到枕寒流過了這麼一堆事情之後還能記得想看比賽的。
感覺之前的一場比賽都過了。
平安腦子裡突然像是亮起了一個燈泡那樣敏銳起來,他想,客人要我過來看,肯定不是為了讓我看這些馬也不是為了讓我在身邊看完比賽,而是這裡配不上客人的身份,讓我意識到這一點,趕快補償,這麼說,我還有機會補救自己的工作失誤!也真是怪我。有眼不識金鑲玉。
平安正要轉頭,又頓了頓,想,不好,這樣不好,要是看都不看一眼,客人也許會以為我是故意找茬,只是敷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