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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樣, 眼前人也十分俊美, 像天邊的流星落在眼前, 可靠而溫柔, 穩重而強大——
他在閃閃發光, 像明珠美玉,像金絲銀線輾轉勾勒的輪廓,像光彩月華皎皎流連的沉水, 像蒼茫草原,廣闊天空,雄偉大地。
婦人迷茫地仰頭望著對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眼中含著淚水, 眼淚一個勁往外冒, 還未張口,就以淚洗面, 聲音沙啞地垂下眼去問:「大人是來救我的?」
她以為自己是死前做了個美夢, 見了神仙, 卻不想世上真有這樣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活人,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林玉碎含笑道:「是。」
婦人怔怔望著林玉碎,像是落入蛛網的小蟲子奮力掙扎看見了霞光萬丈頓時失去一身力氣。
「您、您怎麼才來呢?」
婦人張了張口,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手上臉上都髒兮兮的,越發抹得臉上也髒了,垂眼看見自己的手掌,感覺分外荒唐,不由自主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我也算得救了……」
白化病哼了一聲:「差不多得了,能不能走?起來跟我們回家去,誰在別人家哭天喊地的。」
婦人的目光才落在白化病身上,倒不是說白化病容易被人忽視,白化病是好看的,也是有氣質的,論起特點也是一筐一筐的,但誰讓他站在林玉碎身邊呢?
他早就有自知之明了。
不論是誰,只要站在林玉碎身邊,就會被襯托得黯淡無光。
「妾身甄姝,見過二位。」
「你起來說話。」
白化病把婦人拉起來,繞著她轉了一圈:「你的腿腳沒毛病吧?」
甄姝搖了搖頭。
白化病點頭:「那就跟我們走吧。」
甄姝從小到大,家裡人都對她說,你要賢良淑德,你要體貼懂事,你要溫柔可人,你要和藹可親,她很小的時候,並不懂得這些詞語的意思,就只覺得煩躁,每次聽見都分外不滿意地努力搖頭,舉著兩隻沾滿了泥巴的手,拖著染了泥漿的紅裙子跑,大聲喊,我不願意。
我不喜歡。
我不高興。
我不想變成那樣。
我不願意自己以後會成為那樣討厭的人!
但是,沒有人在乎。
他們好像都很在乎她。
他們會對她說,你要乖乖的聽話,我們就對你好。
他們給她衣食住行,給她新的東西,給她玩偶僕人和夫婿嫁妝,什麼都給了。
但她還是覺得不夠。
不應該是這樣。
心裡是空的。
所以她會點頭,但心裡並不認同,她不想聽話,也不覺得他們對她真的很好。
她說不出來究竟為什麼自己會認為周圍的人都不夠好。
但是,她沒法違背自己的心意。
所以人人都說她不聽話,說她陽奉陰違。
然後他們對她失望透頂,他們對她說,你是個壞孩子,你應該接受懲罰,你早晚要得到教訓。
後來,他們就只對她說,你只需要漂亮就好了,因為你是個女孩子,你只需要漂亮,我們會為你鋪路。
她就到了這裡成了甄姝。
甄姝望著林玉碎,依舊有些怔怔的模樣,她心裡很清楚,這樣的人肯定不會落在她身邊,但是她鬼使神差地想,要是我當初遇見了這樣的人,我就不會落在今天這個地步,要是真有如果,那該多好!
只要能在這樣的人身邊,就是一輩子為奴為婢也比在廢物身邊受氣更好,至少可以親眼看見,歷史是如何創造。
有什麼不好?沒有。
甄姝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回過神來,低著頭跨過門檻,心想,算了,我是沒有指望了,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活下去,總不能什麼事情都希望別人幫忙。
外面的院子打得難分難解。
白化病繞了路,走到清淨地方,本來打算從後門出去,小路回家,誰知道半路又撞上一個疑神疑鬼的男人。
「你什麼毛病?走路不看的?」
白化病差點被撞上,心情很不好,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拉開對方,發現對方的衣服有點眼熟,疑惑地皺了皺眉,隨即轉頭去看身後不遠處低著頭的甄姝,這兩個人還有些相似之處。
他好像不記得甄姝還有其他親戚住在這邊?
甄姝察覺到目光,抬起頭來,看見對面,大驚失色。
對面的男人看見甄姝的臉,也驚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伸出手指著他們,怒氣沖沖:「你們!你們是她從哪來偷來的漢子?居然敢這個時候跑到別人家裡,真是不知廉恥!」
白化病當時就笑了。
男人大怒,想找白化病打架,但是感覺自己打不過,只能悲傷哭泣:「可惡可惡!」
林玉碎試圖繞路,沒找到其他的路。
男人感覺自己可以打得過林玉碎,主要是林玉碎的臉長得太好,他先入為主,林玉碎的氣質又比白化病溫和,他跳了起來,頓時覺得自己又可以打一架了,攔在林玉碎面前,伸手就對著林玉碎推了一把,十分囂張地冷笑,往前逼近試圖質問:「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林玉碎疑惑地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對方的表情,懷疑這個人可能真的是神志不清。
甄姝有些擔憂地對林玉碎說:「這個人真的腦子有病的!他沒事就打我,喝了酒打,吃了飯打,睡覺前後還抓著我的頭髮衣服亂罵,先生別被他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