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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辱罵她,打了她的耳光,揪她的耳朵,說要割下來下酒,又摸她的鼻子,說可以用來當扇子的裝飾品,她嚇壞了,又對你們求饒,你們做了什麼?哦,你們又打了她的臉,掐住她的脖子,看她臉色漲紅,連髒話都說不出來,膚色變成青紫色,你們才放鬆。
你們看著她的青筋暴起,又看著她逐漸無法掙扎,鬆開手,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求你們給她一個解脫,你們答應了,但是這只是表面,你們解開了皮帶,脫下了褲子,把她按在地上,還記得嗎?你們甚至不許我閉上眼睛,也不許我低下頭去。
我沒法捂住耳朵,因為我的手被捆住了。
我沒法閉上眼睛,因為你們會用火柴點燃我的眉毛和睫毛。
我沒法低下頭去,因為你們扯著我的頭髮,現在還有一塊血色的疤痕,多虧了你們,你們大概不記得了,或許這不算是傑作?
我沒法幫助她,因為你們把我的腿腳都踩住了,還用繩索和鐐銬把我困在了桌子底下的那塊地方,我現在還記得,那是個很小的方塊似的空間,沒法直起身來,也沒有辦法完全抬起頭來,坐著都不能挺胸,後背一直是彎曲的,像弓箭,像龜殼,像倒扣的碗。
我難過得要命,你們還在對我說,你看,她哭得多難看啊,你長大了以後是不是也會跟她長得很像,不如這樣,我們現在就用小刀劃爛你的臉,反正你是個男的,也用不上出嫁,也用不上像你的母親那樣,以色侍人,你還可以本本分分給母親盡孝多好?
我想罵你們,可是你們使勁把那團爛布塞進我的嘴裡,那是桌子底下用來擦桌子的抹布,髒兮兮的,本來是漂亮的嫩綠色,像一塊生意盎然的青草地,可是,用得久了,就有些發黃,還有些發灰,顏色逐漸暗下去,沒有一開始那麼亮了,像白天到了黃昏,像頂燈變成小夜燈。
用肥皂洗的,晾乾之後,布會發硬,直挺挺的一塊,就那麼掛在桌子底下,你們一下子就找到了,拿出來,將抹布揉了成一團,塞進我的嘴裡,是油煙味,是黑色的長短不一的頭髮絲,是沒有收拾乾淨的胡蘿蔔絲,是加多了鹽的剩菜的鹹味,是白色蛋糕油的甜味,是垃圾。
一股臭味。
我不喜歡。
但是你們好像很喜歡。
你們用那塊布堵住我的嘴,還用那塊布給我擦眼淚,我應該謝謝你們嗎?畢竟,你們至少願意給我擦一擦眼淚。
其實我不想談這些事情,但是你們好像全都忘了。真有那麼難以記憶嗎?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連昨天的事情都不記得,但是說起這些,我就清清楚楚了,是因為我比你們聰明嗎?不是吧。你們一向對我說,你是個蠢貨來著。你們還說,我一輩子都是下賤。
我起來了,該你們下跪了。」
青蛙人說到這裡,時間來到祭祀的最後一秒。
眾人都準備握住自己的武器和他拼個你死我活。
他們也看見了林玉碎的人,覺得這些外族人不足為懼,根本不害怕。
其實也沒有什麼,畢竟,他們之前輕而易舉就把眾人都撂倒了,覺得林玉碎的人是普通的,沒有威脅的,一點都不危險,也很正常。
這樣的想法導致了他們的失敗。
他們沒有反思自己,而是在失敗以後,憤怒地瞪著青蛙人質問:「你居然招惹外人?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祭台是最神聖的!不容忽視不容侵犯不容錯認!這是我們的族內的事情,你招惹外人,你罪大惡極。你該死。」
青蛙人不是很在乎他們現在的謾罵,對他們緩緩笑道:「該死?」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記得你有一個妻子吧?聽說三個月之前,她懷孕了,是不是?你們在四個月之前,還有一個女兒?」
罵人的青蛙族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十分驚訝,比之前更加憤怒了,額頭青筋暴起,幾乎要跳起來跟青蛙人拼命,青蛙人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問:「怎麼了?你們之前不是這樣對我?」
青蛙族人大為惱怒又覺得現在形勢比人強自己不能太過強硬只能勉強彎下腰來軟和了語氣:「當年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你們是迫不得已?」
青蛙人笑眯眯地說:「你們是迫不及待,我不知道嗎?我還記得清清楚楚,你們當時是什麼表情,什麼語氣,什麼動作,什麼姿態,別想騙我。」
青蛙族人被說中了,有點要睡覺被人抽走枕頭的委屈憋悶感,忍了忍,對自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只是暫時順著他說兩句話,也許他高興了,就會放過我的親人,我不能在這裡給自己的人拖後腿,我要忍耐,我要相信,肯定會有人過來掀翻他們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當時的事情,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錯誤嗎?你不知道你的父親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你的母親做了什麼?他們都沒有告訴過你吧!你的父親搜刮民脂民膏,那張新桌子就是我家的,他到我家做客,看上了那張桌子要我送過去。我能不幹嗎?
我不敢啊!我只能把桌子送了過去。可是他第二次見到我,又說起我的妻子,那個時候,我的妻子還只是我的未婚妻,還沒有訂婚,沒有婚宴,沒有明確的婚期,也沒有親密的接觸和關係,甚至沒有常常見面,他好像是想要試探我,好像是想要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