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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道看向枕寒流,表達疑惑。
枕寒流望著他笑道:「幽冥本身就清冷孤寒,再小也是冷的,不如弄得大一些,東西好往裡添置,不用三番四次勞心費力再想辦法擴建,總比哪天不小心幽閉恐懼症更好。」
衛道點頭。
枕寒流給衛道挑了一身方便行動又精緻漂亮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材質的黑衣服。
衛道不準備立刻換上,枕寒流說,一樣的衣服至少兩套,隨便穿,壞了再換新的。
衛道就換了,還算合身。
枕寒流忽然從衣櫥找出一個盒子,遞給衛道:「一起?」
衛道打開盒子,裡面是粉鑽戒指。
枕寒流說:「我想以後或許你用得上,先戴上?」
衛道就將戒指套在小拇指上問:「有什麼來歷?」
枕寒流見他戴上,笑道:「我的骨灰。」
衛道對著光看鑽石閃閃發亮,笑道:「夠特別。」
二人隨後去沐浴區,經過默然區,第一個見到的建築物是佛堂,上面是黑色牌匾,兩個金燦燦的大字,遠遠就能看見,不會認錯,底下是一扇雙開的木門,厚重又結實,看起來是很久以前的老東西,輕易不會損壞的樣子,枕寒流開門很容易,讓衛道看了一眼。
裡面是空的,一堆蒲團,灰色的牆面,黑色的地板,兩邊幽深黑暗的通道口,延伸出去兩條路,沒有人影,沒有聲音,從門口往前看,率先能看見一張桌子,桌上是貢品,桌後面是台子,台上是佛像,只是掉漆,又發黑,過於龐大,失去了寶相莊嚴,倒像是分外猙獰的魔。
乍一看很容易嚇到膽小的人。
枕寒流讓鬼仆將門關上對衛道說:「受懲罰的鬼都在裡面的房間,不打開小房間的門,不會有危險。」
枕寒流拉住衛道囑咐說,宮殿沒有第二個活人,要是見了他人,其他人肯定是偷渡進來的,嚇壞了也活該。
衛道點頭。
枕寒流說:「別對他們心軟就是。」
沐浴區泛著一股朦朧模糊的乳白色水汽,老式的木門嘎吱嘎吱,透明的水滴漸漸滑落,越往裡走,溫度越高,像是靠近火龍的呼吸,又像是不遠處有岩漿源源不斷往外湧出。
隱約能聽見很遠的位置傳來了痛苦的尖叫哀嚎。
枕寒流解釋說,有不得轉世的鬼魂在受苦。
他又囑咐說,別靠近裡面,那些鬼魂什麼都做得出來。
「做什麼?」
衛道問。
「見了人就拉下去,或是敲骨吸髓,或是扒皮吃肉。」
枕寒流回答。
「只是拉下去?」
衛道問。
「他們還會想辦法騙人,只要你下去了,絕不會毫髮無損,別跟他們賭。」
枕寒流說。
衛道點頭。
枕寒流送他到了浴室換衣間門口,說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又囑咐,有事可以找鬼仆,如果鬼仆不能處理,就會轉告給他。
枕寒流消失,衛道洗漱,換了新的衣服和鞋子,散步似的回到了選好的房間。
一路上清清冷冷。
鬼仆說:「我會在宮殿內隨時等候主人的召喚。」
衛道點頭,鬼仆消失,衛道關門。
休息了一段時間。
枕寒流沒有回來。
衛道坐在床邊,看向窗外,外面的花很好。
「我可以出去嗎?」
衛道看向鬼仆。
「可以,但是——」
鬼仆有些為難。
「你可以跟我去。」
衛道說。
「那就太好了。」
鬼仆說。
衛道去了花園。
鬼仆在路上使用了召喚鈴鐺,讓其他鬼魂清理閒雜人等,再準備一些茶點。
衛道似乎只是去賞花。
鬼仆沒有過於警惕,安安靜靜在衛道身後不遠處等待。
衛道在花園的小亭子坐了大半天。
四處都是靜悄悄的。
衛道突然就不見了。
鬼仆甚至來不及反應。
「客人被搶走了!」
其他鬼魂都迅速警戒起來。
鬼仆試圖尋找衛道。
這裡似乎是一個陰森城堡內部,屬於客廳或餐廳的位置,半圓形吊燈從上方垂落,幾乎貼在桌面,長方形厚重大理石桌子兩頭擺放花瓶,瓶子裡面潦草又隨意地插著枯黃稻穀,稻穀上染著一點仿佛鶴頂的紅。
牆皮地磚都是暗沉沉的灰黑色,燈光慘白,涼意透骨。
有人敲了敲桌子。
桌面的灰白色斑塊像碎石子又像柳絮,有種充滿惡意的活潑。
隨時可能鑽進衣領或袖口的黑色毛毛蟲似的惡意。
夜雨烏雲後天空上數不清的眼珠子嬉笑似的活潑。
衛道坐在桌邊搭著虎皮的椅子上,緩緩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看向對面。
俊秀儒雅的青年坐在主位,戲謔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衛道問:「你就是最近進入幽冥宮殿的鬼王客人?據說,你還是他的朋友?」
衛道有些心虛,垂下眼去,他認得這個人。
準確來說,枕寒流認得對面這個人。
第5章
他的眼睛有種清澈的溫柔和痛苦。
溫柔像堅韌的爬山虎,每往前一步都是紅色的痕跡,卻不肯輕易妥協,要走到不能回頭的地步,才算罷休,但也不願意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