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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非常直白,是在表忠心,意思是,他們要是再找小姐吃回頭草,就是自尋死路,他們知道,不會那麼做。
畢竟,一個人或許想死,就去了,一個家族,體量龐大,輕易不會聚族求死。
林玉碎眨了眨眼睛,含笑道:「那是因為什麼?」
族長嘆氣:「我們已經發出消息,讓跟著糧食的梁家人回來,他們回來是名正言順的回家,糧食本來是我們的,他們要是想帶回來,也是正應當,但是,小姐的人也在裡面,混得很雜,一時半會不能接受小姐已經被俘虜的事實,不願意鬆口答應我們將糧食送回來。
兩邊正在商議一個大家都能滿意的辦法,現在還沒說清楚,天有不測風雲,他們回來的路突然就塌方了,據我所知,那邊有一座橋壞了,還有一條狹窄的通道被大石頭堵住了。」
林玉碎問:「要我做什麼?」
族長小心翼翼地眨巴著眼睛望著林玉碎,十分緊張地說:「我們不敢奢求大人前往災區去,但請大人幫我們想一個辦法將糧食儘快運回來,否則,這個天氣不好,在外面放得太久,東西發霉,糧食壞了,前後來回,就是白費力氣。」
林玉碎點頭:「我知道了。」
族長欲言又止地問:「您怎麼想呢?」
林玉碎說:「天色不早了,你們在這裡休息一晚上,我考慮考慮,怎麼處理,之後再找你們。」
族長點了點頭,跟梁二公子一起走了。
林玉碎晚上沒休息,梁二公子摸著黑過來敲了敲門。
「有事?」
「我應當如何稱呼您呢?」
「你之前不是叫我城主嗎?」
「好吧。城主大人,我也有一件事,災民聽說糧食很快就到,暫時安定下來,可是他們之中有人得了病,恐怕是瘟疫的前兆。」
「你怎麼知道?」
「我送糧食的時候,順路去看過一眼,畢竟,糧食那麼多,都是我們家的,就那麼送出去了,心裡還是有點捨不得,想最後看一眼,也算是分別了。」
「看不出來你是這麼多情傷感的人。」
「您就別取笑我了,這種時候,多情傷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心裡知道,只是一時半會改不過來,難過,睡不著,想過來看您,沒想到您也沒睡著。」
「你想夜談?既然你睡不著,今天晚上應該有時間,在我這裡找個位置坐下來說話吧。」
「我之前以為城主大人的生活肯定非常奢華,到了這裡才發現,事情跟我想像之中完全不一樣啊。」
「不一樣很正常吧?要是完全一樣,也許坐在這裡的人是你才對。」
「大人又笑我。」
梁二公子有點委屈似的紅了一下臉頰,像是想生氣但是又不敢的樣子。
林玉碎看著他問:「你有帶什麼東西來嗎?」
梁二公子的臉色就漸漸恢復正常,嚴肅了一點說:「我有請人將得了病的災民的衣服碎片、用過的東西、碰到的人都記錄下來。」
「但是沒帶過來?」
林玉碎問。
梁二公子左眼皮一跳,點了點頭,垂著眼低聲說:「不是我沒有準備,只是我想,要是帶過來了,這裡的人也不少,一不小心出了事故就不好了。」
「你想得很周到。」
林玉碎對他笑了笑,這話算是讚賞。
梁二公子一下子抬起頭來,望著林玉碎問:「大人果然這麼想我?」
他的眼神又是好奇又是高興,突然就像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了。
林玉碎笑了笑說:「難道我有心對你說謊,非要騙你不成?」
梁二公子揉了揉耳朵,笑道:「也對,是我用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了。」
事情雖然不好,但他們難得這麼平靜地坐下來說話,今天夜色正好,氣氛居然也並不劍拔弩張,甚至莫名有些像打情罵俏的情侶,或許這就是梁家和林玉碎友好關係的蜜月期了。
二人都很滿意,只不過,梁二公子想回頭獨處的時候慢慢高興,林玉碎想,關係和睦,以後才好互相配合,否則暗地裡擔心自己人鬧起來,反而不美。
「我說這個不是想看大人勞心費力,只是想,早知道了更好處理。」
「多謝你的心意。」
「若能幫上大人的忙,再好不過,若是此事只是我多想,虛驚一場也好,不必勞動大家,這事沒有定下來,我不敢對其他人說得太清楚,怕有心人知道了,暗地裡生事,又怕事情泄露出去,底下的人慌張起來,一時半會難以控制,更鬧得不可開交,反而不好收拾。」
梁二公子頓了頓,低著頭,抬起眼來,小心地打量林玉碎,低聲說:「我在心裡想這件事,一路輾轉反側,終於見到了大人,還請大人不怪我多疑之罪。」
林玉碎笑了笑:「你是一心為我,有什麼好歸罪的道理呢?」
梁二公子也跟著笑了笑,用更輕的聲音說:「我以為,高興的時候,見了就心生歡喜,不高興的時候,從前種種便都是有錯,是人之常情。我不敢揣測大人的心思,但又忍不住私心裡覺得難過。」
林玉碎拍拍他的肩膀安撫說:「我不能對你說,肯定沒有那一天,但今天不是,明天不是,你還是高興一些,我本來不該跟你說這話,但得過且過也算過得去了,總比過不下去好些。你想一想還在偏僻小屋的俘虜,會不會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