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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點頭:「好。」
業已灰拉住少年的手:「閉上眼睛,跟我走。」
少年順從地聽了業已灰的話,往前邁步,一點也不懷疑了,好像這個時候業已灰把他推到水裡,叫他不要出來,他也會同意,而且放棄掙扎死在裡面那樣。
業已灰為他給出的信任而咋舌,加快了腳步。
至於林玉碎,他殺死了那個妖獸,慢吞吞地在黑漆漆的洞穴裡面找出路。
出路已經被落下來的石頭碎塊堵住,他還差點被砸到頭,身上灰撲撲的,好像剛剛在蜘蛛網裡面滾了一圈。
林玉碎不想這樣出去,又不想儘快出去,猶豫之後,轉身換了一條路,他打算從身後的路走出去,如果走得出去,最好,如果走不出去,沒有那種可能,因為早晚會走出去。
因此,少年離開了小秘境,到了外面依舊沒有發現林玉碎的蹤跡,越發慌張。
「人不會死了吧?」
少年望著業已灰,忍不住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業已灰的衣服,仿佛害怕眼前的人是自己想像出來的。
業已灰說:「不會死的。」
反正他沒有感覺到那個人死了。
因此他的態度看起來十足無所謂。
少年愣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緩緩地試探著問:「大人不在乎嗎?」
業已灰問:「你以為我把他當仇人了?不至於。」
少年被看出了心思,有些窘迫,紅著臉低下頭去:「我就是那麼一想,既然師父說不是,那就不是。」
業已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你倒是很相信我。」
你剛才可是一點都不相信我,我還以為你真相信了我到那種以命相交的程度呢,原來你的信任可以這麼濃烈,也可以這麼淡薄,說在就在,說不在就不在,你也真有意思。
不愧是我的徒弟。
少年的頭越發低下去了,臉上紅得幾乎滴血似的顏色,口中喃喃道:「對不起,師父,我不應該懷疑您,我以後都不這樣了,我知道不能,我會改正的。」
聲音細弱蚊吶,仿佛只是自言自語,即使業已灰就在他面前,也差點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旁人就更加無從得知。
業已灰聽他說完話,挑了挑眉,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你也是關心,你認為他是我的朋友,關心則亂,我可以理解,你以為他是我的仇人,遠離我,為了自己的安全,我也可以理解。你記得下次多給我一點信任就可以了。不給也沒有關係。」
你要是給,我就騙你,你要是不給,我就想辦法坑你,結果是差不多的,反正你看起來不會把我怎麼樣,即使你真想把我怎麼樣,也不能怎麼樣。不是嗎?
少年緩緩抬頭,低聲說:「我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只是難以想像自己的師父會是一個心機深沉到為了陷害自己的仇人就將自己的徒弟置於險境的人,讓我覺得,這個人有些陌生,陌生得狠心。我知道不應該這樣猜測師父,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他大概還想說,下次會改。
改不改倒無所謂。
業已灰不是很在乎這個,就是林玉碎在這裡,林玉碎也不會在乎。
「不用多說了,」業已灰拍拍他的肩膀,「你應該早點回住處去休息,你這個樣子,不適合繼續在外面行動。」
少年勉強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好。」
他說著,轉身要走,心裡還是惴惴不安,蹙著眉轉過來問:「他真的可以回來嗎?」
業已灰說:「會的。」
他有點奇怪:「你怎麼這樣在乎他?」
少年咳嗽了兩聲,露出迷茫的神色,低聲說:「我不知道,我以為因為他是師父的朋友,我才這樣,但我想他可能是師父的仇人,還是覺得放不下他,我想來想去,或許是因為他跟其他人長得太格格不入了,我不知道別人怎麼考慮,我是喜歡漂亮的人的。」
他頓了頓,感覺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尊重,但還是說了,就是用了更小聲的聲音:「除去身份,他是個活人,我認為我有必要有義務有責任保證他的生命安全,畢竟,他是我帶進宗門的,又是我帶進小秘境的,我不能棄之不顧,那是對自己的唾棄,從情理道義都是這樣。」
業已灰點了點頭,又是虛無縹緲的那些東西,對少年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少年點了點頭,勉強提著精神對守衛解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情況,邁著步子回到了住處,眼看著就要進去了,一伸手,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業已灰跟著他走了半天,他都沒有發現,看見他昏過去了,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去,將他提起來,踢開了他的房間門,將他送到了房屋的床上。
「髒兮兮的,」業已灰打量少年,給他丟了一個清潔咒,將他平放在床上,蓋上被子,「祝你睡一個好覺。」
少年喉嚨里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也有可能只是含糊不清的語氣詞。
業已灰拍拍手,轉身離開,順手給他關了門。
沒有上鎖,少年一覺睡醒起來,睜大眼睛,猛地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從門口到床上的,疑惑地下床出門去,推開門的時候,覺得有點不對頭,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頭,就想去找師父。
他心裡這麼想,往前跑出去,沒多遠就看見業已灰在空地附近的竹林裡面,仿佛是在等人,又仿佛是發呆,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問:「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