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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碎從眾人頭頂看過去,發現裡面是兩個人在爭吵,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都穿得灰撲撲的,看起來像剛剛換的一身衣服,鞋子也灰撲撲的,雖然乾淨,但已經舊了,穿在腳上,讓人不由自主就覺得有些拘束窄小,連他們的後背也彎下來,脖子縮著,頭往下低。
他們的神態看起來像缺水快要渴死的花,他們爭吵的聲音卻格外大,仿佛怕外面的人聽不清楚。
他們並不覺得家醜應該不外揚,只覺得自己需要外面的人來評理,如果不說清楚,反而是自己吃虧,所以喊得非常賣力,聲音大得好像嗓子裡面裝了滿格電的大喇叭。
「都怪你不檢點,」男人罵道,「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穿得這麼暴露,在街上走來走去的,不是想博人眼球是什麼?那麼多人都在路上走,也沒有聽說過誰家的姑娘因為走錯了路就被人拉到沒人的小巷子裡面做了什麼的,怎麼偏你就遭了?是遇上劫道的,還是遇上鬼眯眼!」
女人也罵道:「你不關心我,還這樣罵我,你真可惡!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要不是你窮得要命,我怎麼可能需要大晚上的在路上走來走去,誰不希望自己可以整天都開開心心什麼事情都不做?再說了,衣服是你挑的,買的時候你不說話,現在事情出來,你就撇清干係?
呸!你做夢。
大家給我評評理啊!他不就是仗著自己有把子力氣就想欺負我這樣的弱女子?我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了,再不說清楚,恐怕第二天就要被他綁上大石頭去沉河,我還不想死吶!」
女人說著,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用手帕將自己的臉捂住,似乎在流淚,聲音有些哽咽,卻很努力地咬文嚼字,聽起來是口齒清晰地述說自己的情況:「我買衣服鞋子的錢都是我自己工作賺來的,買東西的時候,常常連他的那一份一起買回家去,我買的時候還擔心他可能覺得不喜歡,所以特意在出門之前都會問——
你喜歡黑白色的還是彩色的布料?你喜歡便宜的食物還是昂貴的?你要不要換新的鞋子,我在市場見過很適合你的腳的黑布鞋,連鞋底都是黑色的,乾淨,漂亮又討人喜歡,還便宜。
家裡的雜物都是我在打理,家務也是我做,他幾乎一直都坐在旁邊,當甩手掌柜,還罵我不夠勤快,不能賺更多的錢,現在說我不夠檢點,不就是想欺負我嗎?啊!我這樣還怎麼活得下去啊!」
男人惱道:「你只會說這些,有什麼用處?那些事情什麼人不會做?不做也不會死。是你自己要做的,還想強迫我。我不願意就算了,你還罵我,還打我,完了對外面的人說我就是一個廢物,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我是個廢物,幫不了你,當然只能讓你去死!
本來也是你有錯。」
女人哭著大喊:「我沒有錯!都怪你。幫不上忙,保護不了我,還怪我,你才應該去死。」
一個路人說:「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女人低著頭回答:「我工作結束以後回家,在路上見到了一個陌生男人,他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想要對我做什麼,我很快地跑開了,可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後來發現是後腦勺磕到了石頭,所以一個晚上都在路邊不省人事,可是之後我覺得不舒服去找大夫,大夫說這是懷孕了!
可是,我之前根本沒有男人!怎麼會懷孕?這分明是有問題的!要麼是我的記憶有問題,要麼就是我晚上遇到的那個陌生男人有問題。」
路人奇怪地看看他們兩個問:「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女人低聲回答:「我們是兄妹關係。」
路人點了點頭明白了:「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之前聽你們說話怪怪的,幸好你說清楚了,不然我還以為你們是夫妻呢。」
男人有些著急,臉都紅了,喊道:「根本沒有那種事!我們怎麼可能是夫妻?一點也不像啊。你們看錯了。都看錯了。」
路人連連點頭:「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著急什麼?也沒有人說你們就是夫妻啊。只不過之前覺得有點像罷了。你說不是就不是吧。不過有點奇怪,我見過的兄長都對自己的妹妹很好,你怎麼好像恨不得她早點死呢?
聽說她遭了麻煩,也不想及時解決問題,反而在這裡,吵起來了?」
眾人看著男人,漸漸變了臉色,低聲嘀咕:「自私自利,鐵廢物,要是關心妹妹就不會只在乎自己被說成什麼樣而是妹妹應該怎麼處理後續……」
男人喊道:「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要帶她去打胎的,可是,她突然說,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人是誰了!我覺得她事多,之前問起來都說不記得,現在突然想起來了,怎麼考慮都有古怪吧?我不相信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你們為什麼都說得好像全是我的錯?」
他還有點委屈了:「又不是我讓她懷孕的。要是可以,我巴不得她不孕不育呢!省錢省事。」
眾人又說:「說出這樣的話來,聽得出你根本沒有悔過之心,她可是你妹妹,你怎麼能希望她不孕不育呢?只想省錢省事,原來在你心裡,這個人根本不算什麼。連那些錢和時間都比不上?你也沒有多少錢也沒有多少時間,連這點事都幫不上忙,還能指望你什麼?」
男人惱道:「你們別得意!她可是親口對我說,見過那個陌生男人,之前不記得,但現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根本不會突然又忘記或者見了面認不出來,你們小心些。也許你們之中的哪一個人就是她腹中胎兒的父親!現在指責我也太早了。我還要跟你們算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