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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碎也喜歡那雙眼睛,他不常照鏡子,感覺那雙眼睛比自己的更亮一些。
「見到你很高興,」山匪首領突然駕馬衝到了林玉碎面前,二人此刻距離不過一尺,山匪頭領單手拽著繩子,單手拉住林玉碎,認真地說,「希望下次有機會還能見面。」
這話簡直不像是他說出來的。
即使見面不過這短短的十多分鐘,山匪首領也該是個滿身是非的豪爽人才對。
他說完也覺得彆扭,抬手攬住林玉碎的肩膀,將人往自己面前壓了一下,林玉碎不得不往前傾了一段,盯著他,他對林玉碎咧嘴一笑說:「美人,千萬等著我,別死在路上了。」
話音未落,他就鬆開林玉碎,轉身嗖的一下跑回去,眨眼間就融入山匪之中,對林玉碎揮手,就不見了。
林玉碎笑了一聲,掉轉馬頭,回到了營地。
梁二公子迎上來問:「怎麼樣?沒受傷?大夫都在,要不?」
林玉碎搖了搖頭,對他笑道:「山匪已經退去了,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去。」
他頓了頓,想起蘇小姐對他說過的話,對梁二公子招了招手。
梁二公子跟著林玉碎到了營帳之中,林玉碎問:「你知道回去的近路嗎?」
梁二公子略一猶豫,蹙著眉,不太確定,小聲說:「我知道一條路,確實很近,但是不好走。」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望著林玉碎,像個被繼母壓迫到廚房灰撲撲撿豆子的小可憐突然被拉起來換了一身漂亮衣服似的問:「我應該知道嗎?」
「我只是這麼一問,你別緊張,」林玉碎對他笑了笑,「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這條路,所以為了保險,要先問過你,畢竟,你也是這次隊伍的領頭人之一。我要是不在,他們都聽你的。你又對這附近比我熟悉。你還是梁家人的二公子,那麼多的梁家人都順從你。」
梁二公子情緒穩定下來,他緊張是擔心林玉碎,忐忑不安還是因為不清楚林玉碎的心思。
林玉碎對他笑道:「這一路走過來,多虧了你,於情於理,我都該問你的。本來早就要問,只是路上事情多,時間緊,又趕得急,一時間沒有問到你,希望你不介意。」
梁二公子連忙笑道:「大人說笑了,我怎麼會介意這個?!大人看重我,對我說起重要的事情,我感激不盡。大人愛惜我,之前考慮都不對我說,我沒有幫上忙,沒有給大人分憂,大人不怪罪我,我感謝還來不及。
我若是他們的領頭人,大人就是我的領頭人,大人勞累,我卻沒明白大人的良苦用心,其實還是我對大人用心不夠。大人如此體恤我,我還能有什麼不滿足呢?我該多謝大人的。」
林玉碎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梁二公子望著林玉碎,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唇,有些蒼白的不安,蹙了蹙眉,笑道:「大人對我這樣好,我卻沒能盡心竭力,我實在是無以為報,路上多事,我都沒能處理好,大人不怪我,我很高興,又難過,高興我不能幫更多的忙,難過為大人添亂了。
大人今時今日還如此珍重我,連之前的過錯都可以既往不咎,反而是大人先對我說起這些事,大人立身之正叫我汗顏愧對,我在大人的輝光之下,如同螻蟻見了大樹,瑩蟲見了太陽,水滴見了瀚海,信徒朝拜神明,日夜自慚形穢,睡眠輾轉反側,大人,你這樣好。
叫我該如何自處呢?」
林玉碎搖了搖頭,嘆氣:「你本來就很好了,何必妄自菲薄?」
他忽然笑道:「說來許多人都不如你,偏他們能妄自尊大,你有這份心,對我已經是十分好了,我也高興,有什麼不足呢?」
梁二公子怔怔地望著林玉碎喃喃問:「真的?大人真是這樣想?我在大人心裡真能占據這樣的位置?」
林玉碎笑道:「怎麼不能呢?」
梁二公子哽咽了一下。
林玉碎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安慰說:「沒關係,我不是沒事嗎?」
梁二公子咬住下唇,抱緊了林玉碎說:「大人只有一個,在夜間如長空皓月,在晨間如長虹之日,再沒有人比得上,誰也不配與大人相提並論,大人的德行如同浩川,數之不盡,述之不竭,大人沒有出事再好不過,要是出了一點事,我真該以死謝罪,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林玉碎低聲說:「好了,好了,別再提那些不高興的事情,好不好?今天天色也晚了,該休息了。你的傷還那麼重。」
話音未落,林玉碎突然感覺到耳邊多了一滴熱淚。
梁二公子居然悄無聲息哭了。
林玉碎是真沒想到,疑惑又哭笑不得問:「怎麼了?如今已經安全了,你還放心不下嗎?」
梁二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含糊不清地低聲說:「大人在這裡,我當然很放心了,再沒有什麼不安穩的,只是,一想到今天晚上大人就睡在身側,還從未這麼近距離長時間地接觸大人,我就心中激動,恐怕是睡不著了。大人,恕我無禮。但這是真心話。」
他頓了頓,沒有等到林玉碎的責罰和斥責,就小心翼翼地試探林玉碎說:「我希望大人今天晚上能留下來,在這裡休息,就當是陪我養傷,或者與我談論一下回去之後做什麼,又或者,大人將之前出去看見什麼做了什麼都告訴我,我也好更安心些。免得噩夢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