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程式設計師則追逐著自己的夢想,先是報班學習,後來乾脆跑到國外去參加編劇訓練班。
「先不說了,我們老師要求我寫一篇三萬字的劇本,我要寫不完了,掛電話了。」
「誒,什么小說啊要寫那麼多字嗎?」綁匪還沒問完,電話就掛了。
他笑著搖搖頭:「唉,真服了他了,這麼匆匆忙忙,寫什麼不是寫啊,他當程式設計師的時候不也是要天天寫代碼嗎?」
「老闆,要三十串烤羊肉串,變態辣的。」
「來了來了,馬上就烤。」
忙碌的生活又開始了。
但是,他相信,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看完 HE 不想看 BE 的朋友們就不要往下翻了————————————
以下是 BE
以下是 BE
主播是第一個被放出來的人。
他在看守所待了五個月,因為年紀小,沒有前科,有被挑唆的嫌疑,所以最後的刑罰是坐兩年的牢。
出來以後,等待他的並不是什麼美好世界。
他過去的直播留存的視頻被重新挖出來謾罵。
他曾經所待過的福利院被記者和網紅輪番拜訪。
甚至他被拋棄的事情也被重新找了出來。
白血病的妹妹,拋棄他的母親,父不詳。
赤裸裸的悲慘暴露在網際網路面前。
同時,福利院護工的事情,被爆了出來。
原來當初並不是沒有人發現,而是發現的人,選擇了默認。
那個護工,是一個沒有家庭的人,沒有父母,沒有妻兒,對上這樣一個人,發現的人也害怕被報復。
「我向他道歉。當初我太害怕了,沒有站出來報警。但是他的罪行最多判個十年,我讓他坐牢,十年後,他要來殺我全家,我怎麼辦?難道我要為了一份工作,把我全家人的性命都搭進去嗎?」
看到主播的遭遇,人們沉默了。
一部分人繼續辱罵他,說就算這樣,也不能走上歧途,綁架殺人。
一部分人轉而去網暴那個選擇隱瞞的人,怨他沒有站出來主持正義。
另一部分人則是同情他的遭遇,勸他好好走上正途。
這種傷口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狼狽,久違的讓他產生了從心理到生理上窒息般的疼痛。
人們像當初圍觀祥林嫂的悲慘那樣,開始從他的悲劇中汲取養分。
他原來那麼慘啊,相比之下我可幸福多了。
人們油然而生一股優越感。
主播越看網絡上的評論,越能感受到對世界的絕望。
這個世界辜負了我。
這是他留在社交平台上的最後一句話。
這一回,他沒有害怕疼痛。
一根繩子掛在房樑上,他靜靜的,放棄了掙扎。
此時,一封郵件靜靜的躺在了收件箱裡。
它的發出時間,是幾個人被警察帶走的那個早上,發送人是程式設計師。
而結果顯示的是:未讀。
世界上又死掉了一個人。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於還在不停轉動的地球來說,哪一天不死人呢?又有哪一個死亡的人,能阻止明日太陽的升起呢?
主播在上吊的 24 小時後被發現。屍體裝在裹屍袋裡,被送進來冰櫃,沒有人來認領。
他的死亡又掀起了一小陣反思的風潮。
有一小群人開始思考,是不是對一個年輕的男孩子過於苛刻,他們開始後悔自己曾經說了傷害他的話,他們開始悼念他的死亡。
但是這樣的風潮僅僅維持了一個星期。
一星期後,外賣員出獄了。
原本兩人的時間間隔不應該隔的那麼短,但是主播在獄中被持續的霸凌欺負,打斷了三根肋骨,如果不是獄警及時趕到,他可能還需要在醫院待更長的時間。
同樣是沒有前科,他的罪名和主播相同,因此也同樣判了兩年。
新一輪的網暴又開始了。
新聞記者永遠是不缺素材的。
為了趕時間,他們甚至在外賣員出獄之前,就已經編輯好了可用的文字。
主播的死亡已經帶來了新的巨大的流量,而如果外賣員能夠接過這一茬,就能為他們提供更新鮮,更帶勁的新聞。
因此,在外賣員剛剛邁出門口的第一步,記者們就像蝗蟲一樣撲了上來。
「請問你知道主播已經自殺死亡的消息嗎?」
「請問你對主播自殺這一舉動有什麼看法?」
「你對自己犯下的罪行深刻反省了嗎?」
「你會認為他的自殺是一種報應嗎?」
外賣員像傻子一樣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走開……你們……別擋著我……」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只重複這樣一句話。
富二代死了,死於他父親的私慾和兄弟的嫉妒,他因為他的死進了監獄。
程式設計師死了,死於兩個月前的死緩改判死刑,死立執,他因為他的認罪得以輕判。
主播死了,死於他悲慘的一生和不肯放手的網絡暴力。
現在,他呢?他要去死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個橋洞去的。
那是兩年前,他們四個人曾經搗鼓「副業」的地方。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