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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鶯抬肘隔開她,兩手把耳朵捂住保護起來,“你說得倒好聽,我真丟了,到時候你又說我都不問就丟了,我還是要挨罵。”
葉依蘭噘嘴,“那你不會私下告訴我,非當你姑姑面說?她生氣了!”
葉鶯說:“她生氣還不是你惹的。”
“你這小孩真不懂事,一點不知道為媽媽著想。”
葉鶯懶得跟她辨,反正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到頭都得挨罵。
“我洗澡去了!明天上午我就走了,我老闆要幫忙照看小孩,我是全職,上一天班得一天錢,有事給我打電話,沒事就不回家了。”
葉依蘭“啊”了聲,在後面問,“那你明天幾點走啊?”
“我得中午到那邊,十點出發吧。”
葉依蘭問她老闆一個月給開多少錢,葉鶯只能往少說,一天二百。葉依蘭一拍巴掌,“包吃包住?就教小孩畫畫?”
葉鶯開始胡編亂造,“還監督她寫作業,別的沒啥事,家裡另有阿姨照顧她的飲食起居……因為大人老不在家嘛。”
“爹媽都不在啊?”
葉鶯捏著鼻子說“嗯”,葉依蘭坐到她的小床邊,“有錢人家小孩也可憐,光有錢,沒有愛和親情,心理怕是要出問題哦……那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葉鶯:“……那是。”
到第二天上午九點,葉鶯起床收拾,換了身乾淨衣服背上包剛要走,葉依蘭提了Hela個竹編的食盒過來,“順便給你姑姑送去。”
“道歉禮物啊?”
葉依蘭不吭聲,葉鶯揭蓋一看,八個噴香的大肉包子,她天不亮就起床包的。
“怪不得早上做夢,夢見有人在我耳朵邊敲鼓,原來是你在剁餡包肉包子。”
葉依蘭直把她往外推,“少廢話了,趕緊給你姑姑送去。”
“就沒我的份?”
葉依蘭眼她一瞪,“你不是不吃早餐,只喝你那個用牛奶兌的黑糊糊的中藥汁?”
葉鶯說:“那叫咖啡。”
葉依蘭說:“我管你胩飛胯飛。”
葉鶯:“媽,你真粗俗。”
葉依蘭:“要你管,你姑姑從來不說我粗俗。”
讓人家辦事也不給甜頭,葉鶯才不管,門剛關上手就伸進了食盒裡。
葉依蘭在電器廠當會計,公婆和小姑子也都是廠里的,住得不遠,隔兩三棟樓。
葉鶯還沒出生的時候爸就出車禍死了,爺爺奶奶懷疑她不是楊家的種,不待見她們娘倆,兩邊很少走動,只有姑姑一直幫襯著,她上美院姑姑出了一半的錢。
姑姑早些年嫁到外地,本來挺好的,葉鶯爸爸死了沒兩年,她丈夫也死了。那個男人干工地的,也是倒霉,高空墜物被砸死的,死的時候兒子才兩歲多。
姑姑跟公婆也是不對付,工地賠了錢,夫家說不願意耽擱她,給了她一筆錢打發她走,姑姑也樂得自在,兒子不要了,揣著錢回家找爹媽,花錢在廠里謀了差事。
兩個俏寡婦,一對親姑嫂,就這麼相依相伴過了近二十年。
到了爺爺奶奶家樓下,葉鶯給姑姑打電話,讓她下來拿東西,姑姑說忙,讓她上去,葉鶯拗不過她,只得上去。
爺爺奶奶以前不待見葉依蘭,說她克夫,葉鶯懂事後也不稀罕往他們跟前湊,姑姑給她開門,她遠遠站著伸長手臂把籃子遞過去。
“裡面什麼呀?”楊慧揭開,抬頭瞟她一眼,“被你偷吃一個。”
葉鶯笑嘻嘻說沒有,楊慧輕輕捏捏她耳朵,“你媽給我做東西,從來都是雙數,你偷吃,該吃兩個,我就看不出來。”
裡面奶奶喊:“誰啊?”
楊慧尖聲尖氣,“小夜鶯,你親孫女唄,還能是誰?”
“怎麼讓人家在門口站著?”裡面老太太又說。
從葉鶯上高中開始,身量拔高,眉眼舒展,跟她那倒霉的短命爹有了幾分相似,爺爺奶奶腆著老臉求和,葉鶯通通視而不見,從來沒有忘記她媽在楊家受到的冷待。
“我不會進去的。”
楊慧說:“不用進去,在這裡等我。”她提著籃子進屋,爺爺端著茶杯走到門口,“進來等吧,你姑早上包了餛飩,我去給你煮一碗。”
葉鶯搖頭,“我吃過了。”
楊慧在籃子裡裝了幾十個鮮肉餛飩,提出來交給葉鶯,“行了,給你媽帶過去吧,說我原諒她了。”
葉鶯:“還要跑腿?”
“咋了?”楊慧摸摸兜,摸出來五塊錢塞給她,“這下總行了吧。”
葉鶯提著籃子回家,媽站門口,揭蓋瞅一眼,籃子寶貝似抱懷裡,葉鶯如實轉告,“姑姑說原諒你了。”
葉依蘭笑眯眯,“你再幫媽跑一趟,說讓她中午過來吃飯。”
葉鶯轉身就走,“自己打電話說去。”
葉依蘭在後面喊:“媽給你五塊錢!”
“十塊錢也不去!人家都是媽寶女,你怎麼是個女寶媽。”
葉依蘭:“啥子?”
葉鶯下樓,剛出小區大門,看見路邊停了輛熟悉的黑車,她心臟頓時開始“咚咚”亂跳個不行——不會吧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