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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妹妹,我是姐姐,你更顯年輕。”
沈薔薇手腕擦擦臉,笑起來,“小葉老師這麼會說話。”
“薔薇。”忽然一聲男人的嗓音。
沈薔薇笑意收斂。
葉鶯回頭,襯衫、西褲、皮鞋,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步履沉穩,戴無框眼鏡,臉貌看上去三十五六,又或許不止。
她想像不到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沈薔薇,猝不及防的,他來了,金玉其外,渾身上下寫滿‘成功人士’四個大字。
葉鶯心裡沒由來一陣失落。
“這位是……?”
男人已走到近前,氣度十分沉穩,鼻樑高直,口不歪眼不斜,竟是意外的儀表堂堂。
“是小喇叭的繪畫老師,葉鶯。”沈薔薇又向葉鶯介紹,“這位是我先生,高正佑。”
“葉老師好。”高正佑伸出右手。
“高先生好。”葉鶯頷首示意。
高正佑不露神色收回手,攬住沈薔薇肩膀,“小喇叭呢?”
“看動畫片。”沈薔薇像彈一隻菜青蟲毫不客氣地彈開他。
高正佑鬆開手,走進別墅,哈哈大笑,“小喇叭,爸爸回來了!”
擦肩而過之際,葉鶯聞到他身上厚重甜膩的女士香水味。
第5章
飯廳里有張近兩米長的歐式實木餐桌,沈薔薇和高正佑各據一方。
通常高正佑回來,馮姨只做西餐,這樣大家就不必為方便夾菜聚攏在一起。
這棟房子是沈薔薇懷上小喇叭那年高老爺子做主買的,房產證上只有沈薔薇一個人的名字,婚前協議里是她個人私有物。
那一年她僅十八歲,《晴子的夏天》殺青後不久,身上還沒有多少錢,發現自己懷孕,不敢告訴相依為命的小姨媽,搭兩個小時公車到高家,坐在門口的芍藥花壇上流眼淚。
高家做製藥生意,老爺子從藥田回來,站在大門口,她抹著淚向他伸出一個巴掌,要三千塊錢打胎。
那年高正佑三十三歲,是劇組投資方,殺青宴後就不見了蹤影,劇組工資也拖欠著。
高老爺子聽她說完事情經過,高老太太把她安排進高家住下,半是看管半是照料,小喇叭出生那天,寶牙半山8號的房本送到她手上。
小喇叭一歲零三個月,沈薔薇終於到法定,高家長姐高正楠領著她跟高正佑和謝舒華去了民政局。
高正佑先跟謝舒華扯了離婚證,轉頭換個窗口跟沈薔薇結婚。
之後四人乘車返回高家,把所有的證簿交給老爺子過目。老爺子揮揮手,意思是:好,我替你做了主,你該滿意了。
權力和金錢推著人往前走,它們專斷獨行,不容絲毫忤逆。沈薔薇帶著孩子來到寶牙半山8號,一住就是七年。
別墅的女主人排外姿態十分明顯,小喇叭、葉鶯和馮姨聚攏在她身邊,高正佑僅能短暫擁有面前一堆瓷盤刀具。
小喇叭專心用勺子吃水煮豌豆,一顆豌豆掉在大腿餐布上,她撿起來塞進嘴巴,沖沈薔薇嘻嘻笑,沈薔薇用紙巾擦去她嘴角一點黑胡椒漬。
“明天去看老爺子。”高正佑沒話找話。
“我知道。”沈薔薇淡聲。
頓了頓又說:“小葉老師也陪我去吧?我們順便在附近的苗圃買一些花苗。”
葉鶯自然應允。
“學校好玩嗎?”
“準備什麼禮物?”
沈薔薇和高正佑同時開口。
葉鶯兩邊看看,回答沈薔薇:“還行,在大學城,吃的便宜,郊區風景好,還有個古寺,寺里有股泉。”
小塊牛排送進嘴巴,餐巾輕拭過唇角,沈薔薇喝了一口水才道:“有空去逛逛。”
葉鶯說好。
高正佑說:“小喇叭,想爸爸沒啊?”
小喇叭正低頭找掉在餐布上的青豌豆。
高正佑起身,“我吃好回房了。”沈薔薇這才嗯了一聲,“好好休息吧。”
待他離開,小喇叭才開心端起盤子坐到沙發上去,打開電視。馮姨也跟著過去,說:“看昨天那個,看昨天那個,今天大結局了!”
小喇叭飛快按著遙控器,馮姨把她的小碗小碟子在電視茶几上擺好。
倒不是怕了高正佑,一來在他面前總有些不自在,二來他確實囉嗦煩人。
是這麼一回事,高正佑平日裡不著家,他在外面有許許多多的家,但只有小喇叭這麼一個女兒,他卻並不知道小喇叭喜歡什麼,真正需要什麼。但他身為孩子親生父親,自覺不能不管不問,所以偶爾回來一趟,便會自以為是對她進行一番管教。
——“不准在沙發上吃東西。”
——“不准在花園裡玩水。”
——“不准躺在床上玩ipad。”
不准這樣,不准那樣。
沈薔薇問:“你為什麼要來管她。”
他大言不慚,“我是孩子爸爸。”
“那我就是你媽。”沈薔薇說。
……
四十二歲的高正佑痛心疾首:“慈母多敗兒!”
沈薔薇說:“我是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