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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前,一切都顯得不重要。
東城由於地勢原因,所受到的波及很少,再加上何少爺眼光銳利,有勇有謀,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乾脆果決,及時斷尾求生。
一場比一場激烈的動盪中,何家依舊屹立不倒。
又過去了五年,東城這邊依舊是他們三家人的生意最好,三家的家主之間也愈發和氣了起來,不再因為孩童戲言而去爭個第一。
亂世之中,家人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
在一個很冷的冬季,楊老奶奶感染了一場風寒,身體瞬間就衰敗了下去,只能臥床休息。
李大夫被找了過來替老太太把脈,最後只是無奈搖了搖頭。
楊老奶奶的年紀真不算小了,再加上早些年又太過於操勞,能活到這個歲數就連李大夫都覺得意外。
李大夫走出內室,門被丫鬟關上,何少爺和何世安還有不到他肩的何洲洲都用格外緊張的眼神盯著他看。
「日子怕是不多了,好生照顧著,最後幾天,讓老太太舒舒服服的走。」
何世安在聽見這句話後,心臟仿佛都停了下來。
這一瞬間,世界安靜了,甚至連雪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雖說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奶奶不會永遠陪著自己的這個消息,但是還是做不到坦然接受現實。
站在長廊上,風雪落了滿身,可偏偏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心尖的冰涼倒是慢慢散開。
一直等何世安把情緒整理好後,這才推開門輕輕走了進去。
楊老奶奶一直昏睡著,很少清醒,就連藥都根本餵不進去,情況比李大夫說的還要更加糟糕。
何世安一直守在奶奶的床邊,屋子裡為了保暖門窗全都關著。
楊老奶奶已經上了年紀,身上不可避免會有老人都會有的那種味道。
對於一般人來說有些刺鼻,可現在的何世安卻有些貪戀這種味道,想讓它留下的時間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就靜靜地坐在床邊,室內偶爾會響起炭火燃燒後噼里啪啦的響聲,打破一室的寧靜。
何世安並不覺得無聊,他看著奶奶已經枯槁了不少的臉,滿腦子裡都是跟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
尤其是在自己還小的時候,他本來以為這些事自己早就該忘在腦後的,可偏偏現在記得無比清楚。
每日清晨奶奶都會在自己還迷糊著的時候推開他的門,過來瞧瞧他可還好。
請安用膳時,奶奶總會讓丫鬟把他愛吃的菜放到他面前來。
上午玩耍時,旁邊桌子上擺著的點心永遠都是他最愛吃的那幾樣。
奶奶因為早些年熬夜看帳本的原因,眼睛早就不像是一般人那樣好使。
饒是這種原因,他小時候也照樣穿了兩身奶奶做的衣服。
就算因為穿的次數太多,磨損嚴重破掉,也照樣是他最喜歡的衣裳。
夜裡做噩夢害怕,穿著一身寢衣抱著小枕頭就去叩奶奶的門,哪怕是夜深被吵醒,奶奶也只會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
再伸出手用非常溫柔的力道拍著他的後背,來安撫他的情緒。
回憶太多,何世安哪怕只是待在奶奶床側也不覺得無聊。
記憶裡面精氣神十足的小老太太,跟面前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老人重合,淚水逐漸模糊了他的眼睛。
何世安下意識吸了吸鼻子,緊接著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正顫顫巍巍的湊到他面前來,替他把剛流出來的眼淚擦掉。
「耀祖,不哭……」
不知道什麼時候楊老奶奶已經醒了過來,何世安下意識用手背把眼淚給擦乾淨,面前才又開始變得清晰。
確定奶奶是真的醒了,何世安本來想去叫大夫過來瞧瞧,再讓丫鬟把藥給端過來。
人才剛站起來,楊老奶奶就伸手拽著他的衣服,又拍了拍自己的床邊,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邊來。
「去,請大少爺過來。」
有丫鬟推門進來,將窗戶的縫隙打開的大了些,又往爐子裡面添了些炭,剛好聽見老夫人這句話,急忙就轉身走了出去。
何世安能夠感受到,奶奶的手有些冰涼,所以他將另外一隻手也搭了上來,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內,想要把奶奶捂的暖和些。
似乎沒有什麼效果,他還輕輕搓了搓。
楊老奶奶靠在床頭,一直在用溫和慈祥的眼神盯著耀祖看。
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看他不爭氣紅了眼睛的模樣,甚至還心情很好的輕笑了一聲。
「耀祖,你知道的,奶奶一瞧見你哭就心疼得慌。」
何世安本身能忍住的情緒,在聽見奶奶這句話後,鼻尖一陣酸意,眼淚瞬間決堤。
「奶奶。」
伸手牢牢抱住奶奶的手腕,趴在被子上放聲大哭。
楊老奶奶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就像耀祖還小時做了噩夢後找過來哄他一模一樣。
等何世安情緒漸漸平靜過來,楊老奶奶才伸手從床頭的柜子裡面找出來了一個匣子,放在了耀祖的面前。
這個匣子對於現在的楊老奶奶來說,明顯是有些重了,她的手臂都在發抖,可偏偏拿的很穩。
又從自己脖子上取下鑰匙,將這個匣子給打開,一樣一樣說給耀祖聽。
有當初她出嫁時,她娘給她準備的珠寶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