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頁
他前面的語氣還略帶沉鬱,後面就變有點興高采烈起來,看起來是十分不願意與燕焜昱同行,祝凌的出現,正好給他找了一個一同受苦的對象。
祝凌聞弦歌而知雅意,趁著老和尚拖住了燕焜昱,她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本來應該陪洛兄在此處等候大皇子的。」祝凌站著的角度面對著燕焜昱帶來的人,她臉上露出一點遺憾的神色,「但不巧的是,我與曾夫子約好了要一同返回,現在也不知夫子去了何處,我便先行一步,去尋他了。」
洛驚鴻:「……?」
很少對人使心思的洛驚鴻,第一次想使點壞,就慘遭落空。
「大皇子博聞強識,涉獵甚廣,洛兄與殿下交談,想必能有極大的收穫。」祝凌拍拍洛驚鴻的肩膀,準備開溜,她還沒跨過大殿的門檻,就被燕焜昱帶來的人攔住了。
那人自袖中掏出一封請柬,雙手呈上遞給她:「殿下在秋獮中與烏魁首一見如故,如今秋獮結束,殿下思來想去,欲邀烏魁首過府同游。」
祝凌:「……」
「多謝殿下美意,只是我如今學問尚淺,須得精研深讀,實在是沒有閒暇。」
那人仍舊保持著雙手向上恭敬遞請柬的姿勢:「殿下說了,無論何時,只要烏魁首有時間,他必掃榻相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祝凌只能接下他手中的請柬,彷佛接下一個燙手山芋。
她現在微妙地體會到了洛驚鴻的痛苦。
真的好煩啊!
祝凌在普照寺的煩惱暫且不提,秋獮結束後的營地里,各國的使臣都在拔營,預備返回。
羌國營地中,氣氛一片低迷。
溪娘一邊收拾著瓶瓶罐罐,一邊嘆氣:「也不知公主的師兄將公主帶到了何處,這天氣越來越冷,公主什麼都沒帶,該怎麼辦啊?」
「蓬萊的規矩未免太過不近人情。」周嘯坤捋著自己的鬍子,眼中充滿了擔憂,「今年公主不能與我們一同歸去,歲節時更不能回來,也不知太子殿下心裡該有多難受!」
公主是為了羌國民生大計不得不做出犧牲,若是可以,他們恨不得以身相替。
「陛下和王后都病了的消息,我們還瞞著公主呢。」溪娘臉上浮現出欲言又止的神色,「而且———」
周嘯坤察覺到了溪娘的不對勁,他轉過頭來問:「而且什麼?」
溪娘停下了給手裡瓷瓶分類的行為,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上次的事情,我並沒有和你說完。其實殿下還給了我一封信。」
迎著周嘯坤疑惑的神色,溪娘乾脆全數吐露:
「太子殿下說,若公主想要回羌國,務必要打消她的念頭,歲節之前,公主絕對不能回來。」
周嘯坤的臉上難掩震驚,羌國上下,最寵公主的莫過於太子,簡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歲節作為羌國冬日最重要的節日,太子殿下怎麼可能不盼著公主歸來?
溪娘按住自己因為亂七八糟的猜測而砰砰亂跳的心口:「殿下還給了我一封信,他說若是你攔不下公主,就讓我將信交給你,你知道要怎麼做。」
「信在哪兒?!」周嘯坤幾乎是有些失態了,太子殿下這種反常的行為,讓他的心中湧起了層層疊疊的不安。
溪娘自心口處的衣襟里掏出一封信,那封信上的火漆完好無損,顯示著信並沒有被人查看過。
周嘯坤拿過那封信,略帶急躁地將信拆開,紙頁嘩啦作響,體現出主人躁動不安的情緒。
———信里只有薄薄的一頁紙,寥寥的數行字。
但周嘯坤卻看了很久,仿佛那幾行字是什麼讓人看不懂的天書一樣。
半晌,他臉色鐵青,合上了信紙。
「難怪……難怪殿下會這麼做……」
「……可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溪娘看他的神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我不能對你說。」周嘯坤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麼越少越好?」光五剛掀開帘子進來,就聽到周嘯坤最後的半句話。
溪娘柳眉倒豎:「我不是和你說了,進我的帳篷要敲門嗎?」
「你這個帳篷哪有門,只有個毛氈毯子掛著好不好?」光五下意識地反駁,忽然看到了周嘯坤,「———太傅您怎麼也在這兒?!」
難怪她覺得剛剛溪娘的聲音怪怪的!
她求生欲瞬間爆發:「您要是和溪娘有正事要談,我就先告退了!」
夭壽了!太傅和溪娘有正事,不一慣是在太傅的帳篷里談嗎?!她明顯就是撞到了什麼不該聽的現場啊!
「算了。」周嘯坤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將手中的那張紙疊好,重新塞回信里,又將信塞進衣襟心口的位置,「你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公主救回來的那個人———」光五硬著頭皮說,「嗯……有點事。」
「挽挽?」溪娘的手一頓,「她那邊出什麼問題了?」
「她說她不想去羌國,想去找公主。」
「她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全,這不是胡鬧嗎!」溪娘本就被周嘯坤看到信後的反應攪得心慌意亂,聞言更是頭痛不已,她從桌上的瓷瓶里拿了一個,作勢就要往外走,「我去和她談談,如果她不聽話,就乾脆一路從燕國睡到羌國好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