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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招呼仿佛捅了馬蜂窩,剛剛還各有風度的文臣武將,此時臉上齊齊露出痛心的表情———
「公主殿下孤身一人在他國呆了這麼久,真是受大罪了!」
「公主殿下在外面有沒有受欺負?」
「不說受沒受欺負,人肯定是吃苦了!你看看你看看———公主人都餓瘦了!」
「可不是嘛!這回來了得好好補補!」
……
所有的問候綜合起來匯成三個核心問題———
吃飽了嗎?穿暖了嗎?受欺負了嗎?
然後不等祝凌回答,就自顧自的變成了三個結論———
沒吃飽,沒穿好,遭大苦受大罪。
———這就是來自長輩的、達成共識的愛。
祝凌陷在這樣洶湧的關愛里,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脫身,她脫身之後來到樂珩身邊,便發現樂珩臉上是看好戲的神色。
托兩人昨天徹底說開的福,樂珩也不再明里暗裡地試探她了,而是將本性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來。
聰慧和記仇的標籤後,此時還能再加一個惡趣味。
祝凌抓住樂珩的手腕,技能發動,嘴角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阿兄……你今天還沒喝藥吧?」
樂珩的身體已經垮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又要和群臣一起在集賢殿中辦公,吃藥的事不可能避得過他們,只不過他身體的真實情況,一定對外保密了。
「不是說太子殿下的風寒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嗎?」
剛剛還在對祝凌施加關愛的群臣,目光轉向了樂珩———現在壓力給到了樂珩這邊。
樂珩看了她一眼,祝凌身上的直覺小雷達響起來了,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咳咳———」樂珩捂住嘴,故意咳了幾聲,「還沒呢,所以才把阿凝叫了過來。」
「難怪……」坐在右側桌子上的宗政楊珂一錘掌心,恍然大悟,他說依著他們太子殿下這麼寵公主的性子,怎麼捨得大清早地將公主喊到集賢殿來,原來是因為身體還沒好,才迫不得已讓公主分擔政務。
因為集賢殿裡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少府程無忌的話就更直白了:「公主啊,賦稅、賑災、軍備、器械……您今天準備分擔哪一方的政務?」
祝凌:「……?」
她慢慢地、僵硬地將頭轉了回去,對上樂珩含笑的眼睛,壓低到微不可聞的聲音傳到樂珩耳邊:「你就這麼放心?」
別人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但樂珩心知肚明。
樂珩笑著反問:「凝凝不是從小就和我一起批這些東西嗎?」
樂珩———他是真的敢!
祝凌這時才意識到樂珩在集賢殿給她挖了多大的坑———她一直以為樂凝只是和樂珩一樣學了繼承人該學的東西,但她萬萬沒想到,連屬於太子的權利,樂凝有時都會接手啊!
其他國家的繼承人為了權利廝殺得死去活來,流血政變層出不窮,怎麼放到羌國,就成了這麼個清奇的畫風?!
不批的話語哽在喉嚨口,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因為樂珩這個情況,樂凝是絕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樂珩慢條斯理地將少府程無忌的話複述了一遍:「賦稅、賑災、軍備、器械……阿凝今天準備分擔哪一方的政務?」
【太狠了……】小肥啾不知什麼時候探出了頭,它在身後摸了摸,摸出一包奶油味的數據瓜子,咔咔嗑起來,【凌凌,你選什麼呀?】
祝凌:「……」
她選擇搶了小肥啾的奶油味瓜子。
或許是她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樂珩眼中閃過沉思,他從自己右上方拿了幾本已經批好的遞到祝凌眼前:「阿凝許是太久沒批摺子了,所以有些生疏,先看看找找感覺,不急。」
祝凌:「……」
她笑著接過摺子,身上「我想鹹魚」的氣息幾乎要化成實質。
「阿兄。」在祝凌接過摺子後,樂珩忽然聽到她的聲音。
「怎麼了?」樂珩低著頭寫字,「如果實在不懂,你問我就是了。」
「沒什麼。」祝凌道,「我只是想說,阿兄的藥還沒喝。」
從小公主記憶碎片中與樂珩有關的部分來開,這對雙胞胎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怕苦,所以兩人都討厭喝藥。
樂珩的筆頓了頓:「那藥……一日一次就可。」
———那是祝凌沒有改良前的舊藥方。
昨晚在千秋殿裡寫的那份新藥方,藥性更溫和,對病痛給他帶來的傷害抑制效果也更好,唯一的問題是,一日要喝三次,喝完後還不能立刻吃飴糖或漬梅子,因為會解藥性。
「因為那舊藥方見效不快,所以改了新藥方,新藥方是一日三次。」祝凌眉眼彎彎,「阿兄可別記錯了。」
「我已經讓光五去熬藥了。」祝凌之前將光五支走就是為了這件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好了,於是她提醒道,「阿兄一會兒可別忘了喝。」
樂珩:「……」
虛假的兄妹在上首你來我往,互相傷害,真實的臣子在底下擠眉弄眼,互對信號———
[好久都沒看見眼前這個場景了,夠懷念的啊]
[時間過得真快呀,一晃眼,公主就長大了]
[要不是殿下生著病,憑公主的性子,才不會到集賢殿裡來呢]
[這麼直白逼人吃藥的手段,也只有公主做出來才有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