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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華麗繁複的裝飾,在祝凌眼裡就是掩藏行蹤的最佳工具,要是燕國的帳篷和其他國家的帳篷一樣,表面沒什麼多餘的飾物,那才真的是讓人傷腦筋。
祝凌順著那牢固的木骨架悄悄攀上去,將身影掩飾在木雕的投影下,透過層層疊疊、薄如蟬翼的絲綢飄帶,祝凌突然陷入了沉默。
更新後的系統地圖只顯示勢力範圍,並不會具體到人物和人物身份。而燕國的主帳特別大,幾乎相當於一座小型行宮。
祝凌微微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四周,按飛禽走獸的木雕劃分,燕國的帳篷應該被分成了五部分,在最後沒有木雕和飄帶且灰撲撲的那部分,應該是宮女僕從所居住的地方,而有木雕的那些位置,按木雕的種類來分,最左側應該是燕國大臣的住所,隔壁是燕國的王族宗親,最右側是燕國后妃公主的居處,與世家大族的女眷相鄰。
而最中間……祝凌微微眯了眯眼睛,借著還算明亮的月光,她看清了最中間裝飾的蹲獸是狻猊、鬥牛、獬豸、鳳和狎魚,而且那塊地方用木架做骨,在帳外搭出了一個重檐的廡殿式骨架。
祝慢慢靠近的時候,系統在她腦海里小小聲:
【真是窮奢極欲啊。】
隔得近了,能看清在那些木製的骨架之間,一條條絲綢交疊盤旋,組成了這個架子上的「瓦」,月光透過這些絲綢瓦,在帳篷上倒映出深淺不一的模糊影子,影子又組成了規律的圖案,好似那披在帳篷上的一幅畫。
整個建築落在祝凌眼裡,就融成兩個字———費錢。
從這座建築里,祝凌大概知道燕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她借著搭在帳篷上的那些木架子,慢慢潛行到了最中間的帳篷頂上,然後她從腰側取出一枚薄薄的刀片,緩慢且小心地在月光照不到的位置劃開了一道口子———
這裡確實是燕王休息的寢宮。
祝凌來的時間還挺巧,那位她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燕王,正在他的寢宮裡和幾個年輕妃子玩樂。燕王眼睛上覆著一道薄紗,被松松垮垮地系在了腦後,而他的那些妃子離他離得不遠,正嬉笑著讓燕王來抓她們,鶯鶯燕燕的,好生熱鬧。
有美人嬌聲:「陛下,臣妾在這裡。」
有脆生生的嗓音:「陛下,看這邊!」
還有人拋出披帛,柔柔地落在燕王掌心,燕王輕輕一拽,美人便踉蹌幾步,渾若無骨地倚在了他身上。
祝凌聽到燕王得意地笑了幾聲,他上了年紀的臉龐湊到膚若凝脂的面頰邊,在跳動的燭火下,愈發顯得蒼老不堪。
他的手攬在年輕妃子的腰上:「愛妃今日甚美。」
那位扔披帛的妃子柔柔地靠他懷裡,昂頭看他,燭光襯得她姣好的面龐更加美麗,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燕王,似乎滿眼都是情意:
「陛下可還滿意?」
「滿意!當然滿意!」燕王哈哈大笑著,他愛極了他的妃子們對他情意綿綿的模樣,「愛妃想要什麼賞賜?」
「臣妾只想向大王討一樣東西———」他懷裡的妃子塗著寇丹的指尖在他胸口畫了一個小小的圈,「臣妾要大王的垂憐。」
「是嗎?」燕王捏著她的下巴,「想要我怎麼垂憐?」
妃子的聲音嬌滴滴的,和黃鸝鳥似的:「想要……陛下只愛我一個。」
「你太貪心了。」燕王放開了她的下巴,將她從懷裡推了出去,貌美的妃子跌坐在地上,眼中瞬間就蓄上了淚光,「我身為一國之主,怎麼可能只愛你一個?」
他臉上的笑意轉變為輕蔑和不屑的神色:「你不要仗著有幾分姿色,便這般恃寵而驕!」
「臣妾……」跌坐在地上的妃子微微蹙著眉,眼淚從她臉頰滑落,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起來又柔弱,又沒有攻擊性,她痴痴地看著燕王,仿佛注視著她心中的神明一樣,「是陛下太過英偉,臣妾、臣妾從未見過如陛下這般的郎君,一時間失了分寸,陛下是一國之主,臣妾不敢奢求陛下的情意,只求陛下讓臣妾隨侍左右,這便足夠了……」
她將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太低,幾乎低到了塵埃里,卻仍舊抱著一腔不改的痴心。
燕王很喜歡看他的妃子以他為天的模樣,女人生來就該是男人的附屬品,要文靜、要柔順、要忠貞不二,他可以寵,可以罵,但女人絕不能有半點怨恨,否則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女人。
剛剛那一點被冒犯的不快在妃子的眼淚中勉強被沖刷乾淨,燕王大度道:「且原諒你一次,下不為例。」
跌坐在地上的妃子破涕為笑,她哭過的面龐在暖色調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楚楚動人,她微微昂起頭,露出修長如天鵝的脖頸,聲音嬌軟、帶著某種暗示的意味:「陛下……」
燕王的眸子暗了下來,臉上還帶著淚痕的妃子被他拉去了室內,層層羅帳放下,掩去了一室旖旎。
剩下的留在原地的妃子們無聲無息地退到外面,有侍從進來,給燭火換上厚厚的紗罩,光線變得黯淡,寢宮裡安靜下來。
等到這時,系統小圓球才在祝凌的意識里皺出痛苦面具:
【淦!燕王太油了,什麼玩意兒!我的薯片可樂都快吐出來了!】
它問:【你現在還要下去嗎?】
祝凌搖了搖頭:「沒必要了。」
燕王和妃子玩鬧的時候,燭火足夠明亮,祝凌看到角落的案几上只胡亂地擺著一些避火圖,什麼奏摺類的東西都沒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