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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那血色,曾經舉杯共慶的人隔著極遠的距離相互對視,一人眼中全是憤怒失望,背後插著一隻幾乎快刺穿心臟的利箭,一人手中扣著一張青色的鬼面具,最後避開視線,不再回頭。
鏡頭上,淋漓的赤色慢慢燃燒,化成帳中的燭火,有人彎腰替躺著的人處理傷口,嘴裡罵罵咧咧:
「誰叫你當年掏心掏肺,把他教的這麼厲害?」
他恨恨道:「現在徒弟會了,要弄死師父了!」
聽他說話的人沒有作聲,只是漸漸闔上了眼,臉色蒼白。
在燭火中,他疲憊地嘆息:
「從一開始,我就做錯了……」
鏡頭慢慢歸於黑暗。
黑暗裡,有接二連三的倒塌聲,倒塌聲里,有道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腳步的主人似乎受了傷,走起來極其艱難,隱約能聽到她痛苦的喘息。
「咚———」
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骨碌骨碌滾了很遠,那腳步聲的主人明顯慌亂起來,鏡頭就在此時亮起,露出一隻傷痕累累的手,一塊已經摔出裂痕的硯台被那雙手的主人緊緊攥入手中———這是一個狼狽到極點的小姑娘。
火焰將她的裙擺燒得破破爛爛,露出的肌膚上到處是大塊小塊的燙傷,髮鬢散了,臉上沾滿了土灰,又沖刷出兩道滑稽的淚痕。她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卻不管不顧地往那燃燒著的高台上沖。
燃燒的橫樑砸下來,砸傷她的肩膀,血流如注,染得半身都是血跡,她卻咬著牙往上。她頂著一身重傷穿過火海,來到一個人身旁。
有人將她摟在懷裡,心疼得渾身顫抖,她將一直保護著的東西推到那人懷中:「……給你……」
「不全是你的錯……你去寫……告訴天上的神靈……眼下的一切,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處……」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火焰燃燒得越來越劇烈,高台在烈火中傾塌,最後熊熊的火光湧上來,吞沒了所有未說完的話。
鏡頭開始劇烈晃動,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血腥的戰場陡然在眼前展開。
落天火四處爆炸,建築傾倒、地面開裂,無數人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蔓延開大片大片的血。橫飛的血肉與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宛如人間煉獄。
有人的刀向身後一掠,發出清脆的鏗響,擋住了偷襲的匕首,在這樣生死的絕境裡,人比野獸更可怕。
匕首穿透一人的心臟,另一把划過對面人喉管,鮮血噴濺出來,轉瞬化為烏色。
兩人同時倒在地上,是同歸於盡的架勢。
「……瘋子……」
不甘的聲音,消散在爆炸聲中。
鏡頭追逐著蔓延的血跡,那血跡蜿蜒著,流入一座清雅的宮中。
龐大的人群形成臃腫的網,裹挾著網裡的獵物,獵物喉嚨上鮮血淋漓。
鏡頭追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邁步上了台階,台階的盡頭,是層疊的靈位。
他回過身,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沿著喉嚨上的傷口深入,殷紅的血珠飛濺,在朱色的大門上留下深色的印痕。
「嘀嗒———」
血落在漢白玉的台階上,像是刺目的花。
鏡頭中,紅與白慢慢模糊,有瓢潑的雨開始下,打落一地殘紅。
「明天是春分……萬、萬物復甦……」
好像有誰在說著有氣無力的話,編織著一個極美的謊言。
「……我也會……在春天裡醒來……」
「睡吧……」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回答,「阿爹一直在這裡。」
不同的聲音陸陸續續出現,但在愈來愈大的雨聲中,所有聲音都模糊———
「您要帶著燕王逃,逃到還未淪陷的城池中去。」
「衛琇、騙我,我、騙你,扯……平。」
「世家聚以弒君,我載而死,天下知之而共記!」
「還請陛下三思!!」
……
所有的聲音忽遠忽近,最後盡數沉寂。
鏡頭越升越高,映入一片青山,最後漸化虛無。
一行字慢悠悠地浮現———
【英雄一去豪華盡,惟有青山似洛中。】
視頻播放完,終於達成了觀看評論內容的解鎖條件。密密麻麻的評論在最後的時刻,宛如煙花一樣炸開。
「說了多少次不能手賤!說了多少次不能手賤嗚嗚嗚嗚———」
「用一個搞笑預告把人騙進來殺是嗎?!」
「我進來是看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剪輯的!不是進來吃刀子的!你看我長得像把刀子嗎!」
「難怪熱度升得那麼快,合著大家同歸於盡唄!!」
……
這種殺人誅心又詳盡的剪輯,一般玩家做不出來,明顯是狗策劃的手筆。
憤怒的評論們在這一刻擰成了一股繩,複製了一個很久沒有發生的場面———他們把飛博再次沖爆,將風行公司《逐鹿》策劃組連夜罵上了熱搜。
在熱度的最頂峰,被策劃組屢次背刺,已經卑微躺平的後勤組,悄悄地放出了一條真正的預告———
【系統公告: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
《逐鹿》主線收尾剪輯『千秋一帝』已正式收錄!
[連結xxxx]】
玩家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