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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清澈的酒液被傾倒入白玉杯中,漾開一圈圈漣漪。
坐在[垂馨千祀]對面的、燕國的典客微微抬手,舉起了與他們面前一樣的白玉杯:「今見羌國諸位,方知何為少年英才。」
他目光直視他們,臉上帶著從容的、恰到好處的笑,作敬酒狀:「我心生艷羨,欲與諸君浮一大白。」
邀請近在眼前,[垂馨千祀]小隊心裡下意識一凜,隊長賀明朝餘光瞟了一下他們那邊唯一一張空案幾,心頭無聲抓狂,但在這場直播下,她臉上笑容得體,斂袖起身,抱拳左手在上行吉禮,後雙手執杯,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燕國的典客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這絲驚訝很快被進入到這場直播圍觀的其他玩家捕捉到———
「哈哈哈哈哈哈沒見識了吧?居然想看大佬的笑話!」
「你以為億里挑一的大佬就這麼好坑嗎?呵~天真!」
「我玩遊戲:不管三七二十一莽就完了.GIF
大佬玩遊戲:細節見真章.JPG」
「恐怖如斯!」
頂著「恐怖如斯」讚美的賀明朝在喝完那杯酒後,又面色從容地坐下,一舉一動都優雅地足以入畫。
燕國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敬酒習俗,長者左手與右手拇指均與杯沿平齊,右手食指置於杯底敬酒時,表祝福意,對面被敬酒者若是年齡比敬酒者小,無論官階如何,被敬酒者均要以吉禮回應,雙方的舉動翻譯過來便是———
【祝君安。】
【君亦安。】
如果接受了祝福卻不回應,便會被視作「無禮」。
燕國的典客敬酒的時候,確實是給她挖了個坑,但———賀明朝心裡帶出點冷笑,她曾經在猗蘭殿裡夜以繼日卷生卷死,各國典籍浩如煙海,這一點東西能難倒她?
簡直笑話!
[垂馨千祀]隊伍小群,破雲來第一個發出一條鼓掌的動態特效:「牛哇!」
後面幾人紛紛附和,小隊群聊界面上的特效如煙花一樣綻開,等這一陣特效過後,鬼卿慢吞吞地發言:
「剛剛那個人是燕國的典客孔江,最善以古禮壓人,喜歡占據道德制高點後再批判別人,一般他發言後,接著應和他的就是坐在他右邊的宗正張師閬……」
[垂馨千祀]小隊這幾天確實收集了不少資料,了解了不少人的信息,但古代的畫像……嗯,總歸和真人有那麼億點點差距。再加上這場宴會性質特殊,裡面坐著的官員壓根兒就沒穿官服,很難憑藉服飾得知誰是誰,只能憑藉座次去瞎猜,鬼卿這一番話,不亞於及時雨。
柳長春:「單走一串6?」
同樣是人,怎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麼大呢?!
喬如霜就比較直接了:「還有什麼信息趕緊說,讓我們在直播面前秀死他們!!」
所以之後,[垂馨千祀]小隊一邊言笑晏晏地和其他人打太極,一邊在意識空間裡瘋狂記筆記,力求讓每張臉都能和他們搜集到的內容以及現在的補充資料對上號。
於是,燕國的其他人發現,不管他們拋出什麼棘手難解的問題,對面的羌國人停頓片刻後便可得出答案,好像沒什麼能難倒他們。
就像現在———
喬如霜微笑著舉杯示意對面:「關於溝渠灌溉的問題,權當我拋磚引玉,不知閣下有何高見呢?」
被喬如霜舉杯示意的都水長丞謝游背後沁一點冷汗,他還能怎麼說,能說的都被對面的人說的差不多了!
他的臉色幾度變幻,最後只嘆:「涇水一斛,其泥數斗。且糞且溉,長我禾黍……此修渠之利,巧奪天工,造福百姓。君言如玉,吾瓦礫也。」
意思就是認輸了。
喬如霜也不趕追敗將,而是寬和一笑,又換了另一個話題,這次被話題挑上的倒霉蛋,變成了掌管司法的廷尉段東晴———
「敢問段廷尉,若有一竊賊入室行竊數次,主人皆未尋獲賊蹤,狠心設下陷阱,終於逮得賊人,但慌亂追趕間,賊人不幸身亡,請問,此間主人有罪無?」
廷尉段東晴生怕她設下陷阱,沉吟了一會兒後才答:「賊人入室行竊,主人反擊致賊人身死,有錯無罪。」
「那若此間主人與賊人為親屬,此間主人趁賊人父去,強占孤兒寡母房舍田地,逼得孤兒為賊,偷盜財物為生,如今孤兒因他而死,寡母也心灰意冷自縊離去……此間主人有罪無?」
段東晴:「占人財物為先,逼良為盜在後,自是有罪。」
喬如霜點點頭:「既如此,請問段廷尉,燕國之法,情大於理邪?理大於情邪?」
「律法以理為主,情不可動搖法,但法應考慮情。」段廷尉道,「主人與賊人自當各自列出罪狀,以罪論處,依律處罰。」
「按律,此間主人當歸還財物,徙千里,宗族當收斂孤兒寡母屍身安葬。」他捋了捋鬍子,繼續道,「孤兒應從從族譜除族,官府接收財物後,命宗族為孤兒親父尋找嗣子,祧子承繼。」
聽到他的話,懸在空中的彈幕議論紛紛。
有嘆息的———
「雖然聽起來心裡有點不舒服,但按燕國的律法,這確實是最正確的做法。」
有著急的———
「能站在這裡的總歸都有幾把刷子,考律法題怎麼能難住人呢?!」
有盲目樂觀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