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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濺到逐東流的臉上,與冰涼的雨水不同,血是熱的,甚至有些燙。
主上只說不要讓別人殺他,害他性命,卻沒說如果被他保護的人不想活了,該怎麼辦。
逐東流茫然地摸了摸臉頰,只摸到一點血跡。
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經救人了,為什麼被救的人還要尋死呢?
血在地上的積水裡暈開,顏色越來越深,這個他所疑惑的問題,註定得不到答案。
這場叛亂來得急促,結束得突然,唯有宮牆上的刀斧痕跡與積水中的赤紅,能證明這一場宮變的慘烈。
天已經黑下來了,衛曄的寢宮裡,卻只點著一盞如豆的燭火,暗中唯一一點微光,像是給予亡者黃泉指引的燈燭。
衛曄在燭火下,如一座沉默的石像。
「殿下———」
衛帝生前的內侍來尋他。
「何事?」衛曄的聲音嘶啞到乾涸。
「有一卷秘旨予殿下。」那內侍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個盒子,盒子上的火漆印完好,等待著人的啟封。
衛曄用小刀劃開了火漆印,盒子裡躺著一卷明黃的絹帛,展開後,密密麻麻卻又虛浮無力的字跡映入他眼中。
字數不算多,但他卻看了很久很久。
那內侍便以彎腰的姿態一直候著,直到他聽到衛曄的聲音———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那內侍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前在衛皇后面前他說的都是真話,卻沒有說全。
衛帝清醒的時候確實留下了旨意,但不是一道,而是兩道。一道由他口述,讓宸貴妃殉葬;另一道則由病重的帝王親手書寫。他不知道其中寫了什麼,但卻知道與大皇子有關。若是如今的太子、以後的衛帝行事荒唐時,便會起出。如今大皇子已死,這份旨意便全無用處,只剩投誠的用途。
內侍走後,整個空蕩的殿宇,又只余衛曄一人。
他長久地注視著那張絹帛。
絹帛上的話總結起來無非就是———
若太子衛曄心向他國,則廢其位,立大皇子衛修竹為新君,以安社稷。
他的好父皇早就知道雙生子的秘密,也為此留下了後手。
衛曄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忽然覺得心口劇痛。
他想起之前與衛修竹和談時,衛修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羨慕他。
羨慕什麼呢?
羨慕他是衛國名正言順的儲君。
羨慕衛琇全心全意為他謀劃。
羨慕衛皇后明明不喜他,卻仍舊一心一意為他著想。
羨慕最容忍不得背叛的蕭帝蕭慎,在生死關頭放了他一馬。
羨慕……
那時衛修竹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他才驚覺,原來他這樣不如意的人生在別人眼裡,竟是這樣幸運。
多可笑。
多可笑啊。
衛曄將手中緊攥著的絹帛置於火苗上,火舌沿著帛紙上卷,漸漸點燃紙面,一行行墨色的字被搖曳的火焰吞沒。火光燃燒著,就快要燒到衛曄的手指,他卻恍若未覺。
火光映在他的眼睛裡,似隨時會熄滅的殘燼。
一年多前,也是如今日一樣的雨夜。
他一度以為他會死。
可最後,劍划過他的肩膀,只帶起一蓬血珠。
他的父皇其實不必擔心,林瑜已死,君臣義絕,早就回不去了。
這世間,從來只有衛國衛曄。
第280章 天降隊友
◎之前說好的外冷內熱傻白甜男媽媽呢!!◎
「明天就要談結盟了,今天把人氣撅過去三個———」[垂馨千祀]小隊隊長賀明朝看向坐在她對面沉默寡言的鬼卿,「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鬼.以為自己能控場結果鯊瘋了.卿:「……」
「對不起。」他誠懇地道歉,「一時沒控制住。」
主要是某些人的嘴臉與他之前所在的那條時間線上有微妙的重合,讓他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一時之下……沒忍住。
賀明朝:「……」
「行吧……」她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賠禮道歉的禮物送過去了嗎?」
雖說後面自由發揮,被氣暈是他們自己能力不夠,但表面的禮數還是要做足的。
「我剛剛已經送過去了。」破雲來想起自己過去送賠禮道歉的禮物時看到那幾個人府里的場景,不由豎起一個大拇指,「不得不說———鬼卿六哇!」
喬如霜滿臉寫著[看熱鬧不嫌事大]:「來來來,展開講講!!我搶第一排———」
柳長春:「前排兜售花生瓜子八寶粥———」
「咳咳———」破雲來不知從身上哪兒摸出了一把摺扇,滿臉高深地搖了搖,兩縷龍鬚劉海在空中肆意飛翔,「那可就要從我踏入第一家的府門開始了……」
他們三人在那邊講得眉飛色舞、樂不可支、手舞足蹈、嘎嘎狂笑,賀明朝滿面愁容地趴在桌上,她先看了看興高采烈三人組,又看了看神遊天外沉默石像,接著想了想從進入燕國國都後便蹤跡全無的烏子虛……終於忍不住哀嚎:
「狗策劃如果你在天有靈,給我來個靠譜的隊友吧!」
她真的要撐不住了!!!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快樂三人組在聽聞賀明朝的哀嚎後,只齊刷刷地轉過頭,整齊劃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