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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他的恩人未來能夠過得幸福美滿,將傷痛通通忘掉。過去的種種就留在過去,這世上沒有秋微,只有池月。
他的姐姐———池月。
「姐姐,你在這件事上不要害羞。」他很認真地說,「即使你嫁出去了,如果姐夫欺負你,我也會保護你的,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永遠站在你這邊。
———這是少年最赤誠的承諾。
池月垂下眼睫,擋住了眼中複雜的神色。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孩子呢?
就像他的父親,明明已經敲打警告過她,甚至還對她報以懷疑,但看見她被欺負時,還是會主動地維護她,並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認了她做義女———明明一開始,他一點都不想與她扯上關係。
當成家人後,就會以最誠摯的態度來對待……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兩父子?
狡猾的狐狸,難道也有真心?
「不用緊張,春分宴不是大宴,只是春日犒勞各位大臣辛勞的宴會罷了。」馬車裡,閔丞相看著他們一大一小都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淡淡地解釋,「陛下雖有些脾氣,但輕易不會動怒,相處久了便知道,陛下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爹,聽說陛下比我大不了多少———」閔逾明被閔丞相話里的內容吸引了,他好奇地問,「是不是呀?」
閔昀之注視著這個從找回來後便日漸活潑的兒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雖大不了多少,但陛下行事可比你穩重多。」
「坐沒坐相!」他伸手拍了一下閔逾明的背,「給我坐好!」
———這慈父是一天也當不下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閔逾明乖乖坐好後,小聲嘟嚷了一句,「爹,你的規矩可真多啊。」
「在家是在家,在外是在外,你在外面因為禮儀不到位被別人嘲笑了,可別回頭來對我哭鼻子。」閔昀之說,「你看看你姐姐,同一天開始學的禮儀,她學的比你好多了。」
閔逾明:「……」
他爹懶得和他辯論的時候,就扯他姐姐做藉口,能不能換個新點的方式啊!
閔昀之的馬車一直晃到了楚王宮,守在宮門口的人都認識這輛樸素的馬車,只掀開帘子略微查了查,便放了通行。
馬車一直向迎春殿駛去,離迎春殿較遠的地方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陸陸續續有官員帶著家眷從馬車上下來。
閔逾明早就坐不住了,他沒有要下車的小凳,直接從車轅上一躍而下,然後轉頭對著馬車裡伸出了手,先是將他那明明不老邁卻非要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的爹扶下來,然後又將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姐姐扶下來。
閔昀之一露臉,便有不少官員簇擁上來與他攀談,閔逾明跟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霎時間就變成了苦瓜。
閔昀之沒好氣地揮了揮手:「和你姐姐去別處玩吧。」
也不知道這越來越活潑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愁人。
聽到閔昀之的話,閔逾明眼睛亮了亮,他悄悄一拉池月的袖子,小聲道:「姐姐,我們從右邊走。」
他剛剛觀察過了,右邊人最少。
———春分宴是在傍晚時開宴,傍晚之前都是給其他人遊玩交談的。
池月對著他點了點頭,於是兩人朝右邊的方向走去。才剛拐上右邊的小道,斜地裡邊衝出來一人,一把摟住閔逾明的肩膀,將他嚇了一跳。
「閔逾明!」那個突然摟住閔逾明肩膀的人見他被嚇了一跳,笑著說,「昨日閔叔特意囑託我爹,讓我在春分宴上帶著你玩兒。我可是丟下了一大幫朋友專程來找你的,怎麼———夠意思吧?」
來人姓許,名青陽,幾天前才和他見過面。許青陽喜好交友,性子不壞,和才被認回的閔逾明雖然沒見幾次,但關係不錯。
閔逾明將搭在肩膀上的手扒拉下來,他沒有生氣,驚嚇過後,聲音里自然而然的帶上了笑:「許青陽,你想要嚇死我啊!」
「行行行,不嚇唬你了,走吧!」許青陽大大咧咧道,「每年春分宴都可有意思了,不來才虧呢!」
閔逾明聽得心動,但他轉過頭去看向池月的方向,又開始遲疑了,把柔弱漂亮的姐姐一個人放在這裡,真的沒有問題嗎?
許青陽也看到了池月:「閔家姐姐,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池月搖了搖頭,看著陷入兩難的閔逾明,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去吧,玩的開心點。」
「可是……」閔逾明依舊遲疑。
「我對你們男孩子之間喜歡的蹴鞠投壺都不感興趣,可別拉上我。」池月笑道,「迎春殿守衛森嚴,我這麼大一個人,你還怕我出事不成?」
「就是就是!」許青陽也在一旁幫腔,難怪他上次去拜訪閔丞相時,閔家姐姐悄悄囑託他在春分宴上將閔逾明拉出去玩,操心太多了,人可是容易長不高的!
見閔逾明被許青陽拉走了,池月臉上的笑容微斂,她沿著那條人更少的道路,一直向前走,裝作迷路的樣子,迷到了一處荒僻的地方———這個地方只有一個亭子,亭子中間好像有個人影蹲在那裡,正鼓搗著什麼。
池月瞄了一眼,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唐穗歲]
三個字在她舌尖無聲地滾了一遍,好像是某種風雨欲來的前兆。
唐穗歲此時正蹲在亭子裡,鼓搗著面前的小炭盆,她用木棍扒開炭盆里的炭,露出裡面灰撲撲的大土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