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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啾在意識空間裡發出「啾」的一聲響:【這就是鈔能力的快樂啊!】
芷·鈔能力·蘭亳不心痛自己多花的錢,她扯著祝凌的袖子晃蕩著:「我聽說姐姐昨天在銜梧街救人的事了,可我沒有看到———」
她撇了撇嘴:「公子的轉述也乾巴巴的,還好他不說書,不然沒幾個人願意聽!」
舉世無雙的刀法是怎麼個無雙?天下難尋的刀客是如何難尋?沒有氣氛,沒有場景,沒有其他人反應的詳細描述,就一句「見過的人都說那是舉世無雙的刀法,天下難尋的刀客」———這誰能想像的出來當時的場景啊!
「沒什麼好聽的。」祝凌揉了揉她的頭,「不過是順手救了些人罷了。」
「姐姐你這一順手,可是好幾百條人命呢!」芷蘭小聲道,「出門這街上都傳遍了。」
她今早可以說是一路聽著傳聞過來的,好像每個人都在說,但每個人又說的不大一樣,或許是這種俠客一樣的人物從來只存在於市井話本間,突然有一日俠客活了,從那話本上走下來,神乎其神又理所應當地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便有種不真實的幻夢感。
「街上……傳遍了?」
芷蘭忽然聽到丹闕姐姐問,不知為什麼,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僵硬。
「對呀!」她點點頭,語氣裡帶著驕傲,「我在路上不僅聽說有人要給姐姐寫詩作賦,還聽說有人要把姐姐救人的經過編成話本子,在茶樓里講起來呢!」
祝凌:「……?」
小肥啾在意識空間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隨後笑得「啾啾」亂鳴,滿空間打滾。
「韓國的百姓都這般……」祝凌突然有種尷尬得腳趾抓地的衝動,「……熱情?」
「平時不是的。」芷蘭完全沒有注意到祝凌的社死,「但姐姐花燈節救人實在太厲害了,被大家傳頌也正常啊!」
她搖頭晃腦地說:「我今天在路上聽到有人形容姐姐的刀『指海海騰沸,指山山動搖。蛟鱷潛形百怪伏,虎豹戰服萬鬼號。時———」
她背著背著開始卡殼:「時———時什麼來著?」
祝凌:「……」
「別背了。」她說,「真的。」
在三室一廳已經無法滿足祝凌,祝凌的腳趾即將建造出一棟別墅來時,門口再次傳來了敲門聲,打斷了這要命的工程。
———芷蘭叫的羊湯麵送上來了。
熱氣騰騰的羊湯麵肆無忌憚地散發著濃烈的香氣,白色的霧氣在空中翻卷著,霧氣之下隱約露出一點綠、一片紅、一團白———綠的是蔥花蒜葉,紅的是擺成扇形的薄片羊肉,白的是臥在淡黃湯水中的雪白麵條。色香俱全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口舌生津,恨不得一品其味才好。
芷蘭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笑來,她將其中一碗向前一推:「姐姐嘗嘗吧!」
祝凌拿了著在那碗裡一攪,翻騰的香味就更明顯了,入口的麵條吸飽了湯汁,勁道中帶著咸香,羊肉韌性十足,口感上佳卻沒有腥膻,確實一絕。
隔著兩碗羊湯麵的熱氣,芷蘭問:「姐姐覺得好吃嗎?」
毫不意外地,芷蘭聽到了「好吃」的回答。
羊湯麵確實好吃,不然她也不會隔三差五就過來吃一次,只是……芷蘭拿著著,思緒卻飄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將軍在長垣關的邊境抓了一夥窮凶極惡、擅長造畜的拍花子,那伙拍花子抓了十幾個孩子,有一半已經被他們的造畜之術害過了,她也是被抓的那些孩子中的一個,只是她剛剛落到那些拍花子手裡時就發了一場高燒,病得厲害,那些拍花子怕造畜之術在她身上用到一半人便死了不划算,才暫時放過了她。
她被抓之前的記憶已經在那場高燒里模糊了,只對被抓後的記憶刻骨銘心,在那似乎永遠暗無天日的房子裡,她縮在孩子堆中,親眼看見那些拍花子是如何殘忍地將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變成一隻血淋淋的「熊」,「熊」痛得在地上翻滾哀嚎,他們卻熟視無睹,只逼著那隻「熊」寫字念詩,然後沒過多久,那隻「熊」就死了。於是他們又抓走了她身旁的一個女孩。時隔多年,她已經不記得那個女孩的模樣,只記得有雙掙扎的手胡亂地揮舞著,還有可以衝破屋頂的、瀕死的悲鳴,那個女孩最後變成了一條「人面蛇」,同樣是血淋淋的,同樣沒過多久也死去了。
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她有時候看著那些拍花子的臉,恍惚覺得他們好像並不是人,而是頭角崢嶸披了人皮的怪物。她好一點後就開始計劃逃跑,只是她年紀太小,跑不過那些正值壯年的拍花子,半個晚上便被捉了回來,她永遠都記得那時的恐懼,好像有個怪物掐著她的脖子在獰笑:「既然都能逃跑了,想必也好了,明天就拿你試試吧!」
然後她被單獨地捆在角落,那個角落有一個小小的破洞,她睜著眼睛從深夜到天亮,到一束光從那個破洞裡透進來,到她身上捆得緊緊的繩子被解開,到她被抱進一個冰冷的懷抱……光照在那圍著她的甲衣上,刺得她眼睛生痛,怎麼也睜不開。穿過破洞的光太耀眼,以至於她只剩下了哭的本能。
「姐姐———」升騰的霧氣中,芷蘭輕聲問,「你聽說過被造……」
話說到一半便被她咽了下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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